船队抵达金陵码头时,己是华灯初上。
十里秦淮,画舫笙歌,脂粉香腻,与北静王舰船肃杀威严的气氛格格不入。
黛玉一行被一辆不起眼的青呢小车,悄然接往位于城西玄武湖畔的一处幽静别院——“澄园”。
园外看似寻常富户宅邸,内里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护卫森严,形同囚笼。
陈明远被允许随行入住,但行动同样受限。
林忠带来的护卫则被完全隔离在外院。
澄园书房内,陈明远面色凝重:“玉儿,这北静王心思如渊!他扣下我们,绝非善意。
金陵是王子腾老家,更是西大家族的根基所在!
他究竟意欲何为?”
黛玉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玄武湖幽暗的湖水。
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眼底一片冰冷的锐芒。
“先生,他扣下我们,原因有三。”
“其一,投名状。 他救下我,便是公然与王子腾作对。将我握在手中,进可与我合作,获取林如海遗留的盐务证据或利用我打击王家;退可随时将我交出,平息王子腾之怒。主动权在他。”
“其二,观风向。 京城流言汹汹,贾琏之死真相不明。他需要时间判断王子腾的决心与手段,评估卷入这场风波的风险与收益。”
“其三……” 黛玉转身,眼中寒光一闪,“待价而沽。 他在等。等一个让他觉得值得出手的‘价码’出现。无论是来自我们,还是来自……我们的敌人。”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字迹清冷如刀:
“金陵非久留之地。当务之急,需破此囚笼,寻得‘青蚨引路’!此物在手,方有与水溶周旋、乃至入京索命的资格!”
她看向陈明远,声音斩钉截铁:“先生,王府监控虽严,但金陵城内,定有可用之人!
李御史门生,父亲故旧,甚至……盐商中的异己者!
请先生不惜一切代价,设法联络!我们时间不多了!”
窗外,秦淮河的靡靡之音隐隐传来,更衬得澄园死寂如墓。
澄园的日子,平静得令人窒息。
王府医士每日请脉,嬷嬷侍奉饮食起居,看似无微不至。
陈明远被允许在园内活动,却总感觉暗处有眼睛跟随。
黛玉表面顺从,每日只是看书、临帖、偶尔在湖畔喂鱼,一副沉溺哀思、柔弱不堪的模样。
紫鹃也配合得极好,时常垂泪叹息。暗地里,黛玉的刑警思维却在高速运转:
监控观察: 护卫轮班规律、视线死角(假山后、竹林深处、连接外院月洞门附近)。
人员分析: 医士只关心脉象;嬷嬷口风极紧,但有个负责采买的婆子眼神闪烁,似乎贪财。
环境利用: 园内太湖石奇崛,便于隐蔽;竹林茂密,可短暂隔断视线;湖水……是潜在通路?
信息传递: 突破口在陈明远!他每日“散步”路线相对固定,重点观察哪些护卫对他“格外关注”。
数日观察,黛玉心中己有计较。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瞬间打破僵局、展示力量、让水溶不得不重新评估她的契机!
而“青蚨引路”,就是最好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