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带着陈明远的“三条铁律”,如同捧着一盆烧红的炭火,战战兢兢地将条件密报给王子腾的幕僚和王夫人的信使。
姑苏城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各方势力都在等待京城巨头的反应。
密报往返,暗流汹涌。
王子腾府邸,书房内气压低得骇人。
幕僚垂首屏息,汇报着姑苏传来的消息。
“混账!” 王子腾一掌拍在紫檀书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乱跳!
他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腾。
“陈明远老匹夫!欺人太甚!二十万两?终身禁足江南?还要本官和王家立字据担保?他这是要把琏儿当猪狗宰杀!更是把贾府和王家的脸面踩在脚下!”
他来回踱步,像一头暴怒的困兽。
保贾琏性命是底线,但陈明远的条件无异于剜心剔骨!尤其是那二十万两,几乎要掏空王夫人大半私房!更要命的是那份具结保书,一旦签署备案,就等于王子腾和王夫人公开承认贾琏有罪且需约束,后患无穷!
“陈明远……这是逼本官与他彻底撕破脸!” 王子腾眼中寒光西射。
与此同时,荣国府荣禧堂内。
王夫人捏着周全转呈的陈明远条件,保养得宜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精心描画的眉眼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扭曲变形。
“二十万两?!他林家的家底有没有二十万两都难说!这是要我的命!”
她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屋顶,“还有那保书……签了它,琏儿这辈子就毁了!我荣国府的脸面也丢尽了!陈明远!林黛玉!好一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胸脯剧烈起伏,恨不能立刻撕碎那纸文书。
“太太息怒,” 周瑞家的连忙递上参茶,低声道,“保琏二爷性命要紧。银子……总能想办法筹措。只是这保书……”
王夫人猛地灌了一口参茶,冰冷的液体也浇不灭心头的毒火。
她眼中闪烁着怨毒与算计:“签?做梦!我王家丢不起这个人!王子腾哥哥也绝不会签!他陈明远以为捏着琏儿就能为所欲为?哼!
别忘了,金陵是护官符的地界!”
姑苏大牢。
贾琏度日如年。
最初得知舅舅和母亲在为他奔走时,他还残存一丝希望。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死牢的阴冷和狱卒越来越轻蔑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窟。
这一夜,牢门铁链哗啦作响。
一个狱卒提着食盒进来,态度竟带着几分诡异的恭敬:“琏二爷,您的饭食。”
贾琏早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许多,扑过去抓过食盒。
打开一看,竟比往日丰盛许多,还有一小壶酒!
他心中疑窦顿生,抬头看向狱卒。
狱卒压低声音,飞快道:“二爷,王大人传话:‘稍安勿躁,静待转机。留得青山在。’” 说完,不等贾琏反应,迅速退了出去。
贾琏捧着食盒,心中狂跳!“舅舅传话!他果然没放弃我!‘留得青山在’……
是了!
只要我活着,就有希望!陈家老匹夫和林黛玉那个贱人,迟早要他们好看!” 绝境中的一丝曙光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抓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大口,又狼吞虎咽地吃起饭菜,大约吃的不是牢饭,而是未来的希望与复仇的快意。
他没有看到,那狱卒退出牢房后,在阴影处与一个黑衣人影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黑衣人影微微点头,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
子时刚过。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然从贾琏的牢房中爆发!
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和身体猛烈撞击牢栏的巨响!
值夜的狱卒被惊醒,提着灯笼冲过去。眼前的一幕让他魂飞魄散!
贾琏蜷缩在地,像一只被丢进油锅的虾米,浑身剧烈抽搐!
他口鼻之中不断涌出暗红发黑的血沫,双眼暴突,布满血丝,死死瞪着虚空,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的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指甲深陷皮肉,发出“嗬嗬”的窒息声。地上散落着打翻的食盒和空酒壶。
“来……来人啊!琏二爷出事了!” 狱卒吓得在地,嘶声尖叫。
等到大夫和知府张仁被紧急唤来时,贾琏己经停止了抽搐。
他大张着嘴,瞳孔扩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怨毒。
暗黑的血迹浸透了他胸前的囚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甜腥气。
大夫战战兢兢地查验后,面无人色:“张……张大人!琏二爷他……是中了剧毒!七窍流血,心脉俱断!这……这是鹤顶红啊!”
他指着地上的空酒壶和残留的饭菜,“毒……毒就在这里面!”
张仁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完了!
全完了!
贾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