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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雾弥漫的山谷中，众人正拍打着衣襟上的碎雪。李耘踉跄着撑起身子，袖口被冰碴划破的布条在寒风中飘荡。
他盯着不远处整理箭囊的陆川，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炭，却只能狠狠碾碎脚底的雪块。老村长用枯枝般的手指搭在眉骨处张望，"日头往西斜了，该去寻鹿群了。"
枯枝在积雪下断裂的脆响惊动了山坳间的生灵。十几头灰褐色岩鹿正低头啃食苔藓，霜白雾气从它们翕动的鼻翼间腾起。
陆川弓着腰潜到凸起的冰岩后，雪猊趴在他的肩上，箭羽擦过冻得发青的指节，稳稳搭上弓弦。松手的刹那，破空声惊飞了枯枝上的寒鸦。
箭镞穿透雄鹿喉管时，血珠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红珊瑚。受惊的鹿群炸开西散，雪地上绽开凌乱的蹄印。村民们举着套索包抄而上，陆川的箭却总能穿过翻飞的雪幕，精准钉入奔逃猎物的后颈。
"几百步外都能箭箭封喉！"卸货的老猎户竖起拇指，"当年我们年轻时冬日围猎大比，也没见出过这般神射。"
几个年轻人围着倒地的岩鹿啧啧称奇，鹿角上凝结的冰晶映着他们发亮的眼睛，眼睛里满是震惊。
老村长着鹿皮上的箭孔，褶皱里堆满笑意："这手功夫，连连命中，怕是能猎下月宫里捣药的玉兔。"
陆川正用雪块擦拭箭镞上的血渍，闻言抬头笑道："若没有二叔布陷阱，三叔堵退路，再准的箭也穿不过三道山梁。"
李耘踹开脚边的冻土块，鹿血沾在靴底像泼洒的朱砂。他盯着陆川背上那张乌木弓，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本该是今年冬猎头名的奖赏。
夕阳将归途染成琥珀色，陆川肩头的“积雪”折射着霞光。
猎队行至村口时，铁匠李大仁扛着獐子凑过来："陆小哥这手百步穿杨的箭术，把咱们村儿的老猎户都比下去喽，我们这回出去收获可不少啊。"
几个半大孩子见队伍回来围着雪猊叽叽喳喳："它尾巴像云朵似的！"
"能摸摸它的爪子吗？"
“它好可爱啊。”
“可不要伤害他们，乖乖让他们摸摸瞧瞧，不然……”虽然雪猊身上贴着“困灵符”，但是陆川还是害怕他伤到孩子们，他从腰间拿出地质锤在雪猊面前晃了晃，雪猊赶快缩了缩脖子，像是害怕极了。
当女人们捧着热姜汤涌来时，李耘故意撞开陆川装箭的藤筐，三支白羽箭咕噜噜滚进雪堆，陆川只得尴尬的笑笑，弯腰收拾好。
暮色浸透村口老槐树时，陆川独自在柴房前磨箭。石杵与铁刃相擦的声响里，混着东厢房摔打被褥的闷响。他望着檐角将化未化的冰凌，想起往日在村后藏经阁里看到的《御兽术》。
站起身来一边放下地质锤回头再看看雪猊:“村长说你不凡，让你成为我的兽宠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雪猊被陆川的自言自语吵醒，但是看到陆川的地质锤又乖乖的蜷缩在角落里继续睡去，深害怕这家伙发疯再给两榔头。
陆川刚继续打磨着箭头，门房的布帘忽然被热气顶开，打断了陆川的思绪，只见一女孩肤若初雪映红梅，双颊晕着天然的浅粉，恰似枝头初绽的娇蕊 ；眉眼盈盈如寒潭映月，澄澈中透着灵动，乌发如瀑，在素色头巾的映衬下，更显温婉秀丽。是小芳端着粗陶碗进来，她的手指冻得发红，却把怀里的汤罐护得严实。"陆大哥，娘用黄芪煨的鹿骨汤。"
少女鬓角的霜花在暖雾中融化，"说是...说是给拉弓的手补气力。"她低头盯着自己露出棉絮的袖口，没看见自己耳尖泛起的薄红，正如青年没看见窗外那道阴鸷的目光，正将他们的剪影烙进渐浓的夜色里。
陆川看着小芳总觉一阵头痛，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现在的他真没心思儿女情长，一心只想着回到地球，哪里有年迈的父母亲人，还有一帮兄弟朋友，他只想好好修炼，早点强大起来有能力早点回去。
“好的，替我谢谢……大娘。放这吧，我待会儿把汤罐还回去。”
小芳轻轻将汤罐放在桌上，抬眼偷偷瞧了瞧陆川，见他专注于磨箭，似有满腹心事，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陆大哥，你箭术如此高超，在村子里大家都很敬重你。可我总觉得……你好像并不开心。”
陆川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着小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缓缓说道：“青崖村的炊烟暖过游子衣，我自当永铭心间。只是……小芳，我心中的确有许多牵挂。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里有我的父母亲人，我日夜都想着回去。在这里的每一刻，我虽感激大家的照顾，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他们。所以，实在是无心顾及其他。”
小芳微微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强打起精神，说道：“陆大哥，我明白的。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些。”
陆川心中一暖，轻声说道：“小芳，你是个好姑娘。这段日子在村里，大家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但我肩负着清除青崖村禁法的使命，而且我的根在地球，只有回去，我才能安心。”
小芳默默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陆大哥，那你回去之后，会忘了我们吗？忘了这青崖村，忘了……我吗？”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陆川看着小芳，认真地说道：“小芳，我不会忘的。青崖村的每一个人，对我的帮助我都铭记于心。只是，我与你们不同，我的世界才是我的根。其实李耘也不错，长得帅气，而且李耘的弯弓也能射落苍鹰，他的马鞍也永远为姑娘空着。他喜欢你，我们都看的出来，尝试着接纳一下他，我相信他会对你好的。”
听到这里窗外的人影顿时呆住了，一时不知不知道是该继续恨陆川还是该感激他了……
屋内，陆川看着小芳的挣扎，心中有些不忍，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只听见石杵与铁刃相擦的细微声响。良久，陆川打破沉默，说道：“小芳，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让大娘担心。”
许久小芳好似释怀了一般，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慢慢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她又回头深深看了陆川一眼，这才掀起布帘踉跄着退了出去，月光顺着掀开的布帘倾泻而入，在她发间织就银霜。
陆川望着少女单薄的身影融入夜色，只得空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