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莱耶的回响

第27章 阁楼守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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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拉莱耶的回响
作者:
此刻待续
本章字数:
5764
更新时间:
2025-07-09

吧台后,一个壮硕如酒桶、围着肮脏皮围裙的男人正用一块同样肮脏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杯子。他满脸横肉,一只眼睛浑浊泛白,显然是瞎的,另一只眼睛则像探照灯般锐利而充满戾气,警惕地扫视着整个大厅。他的左耳缺了一小块,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角划过瞎眼,一首延伸到满是胡茬的下巴。这形象与维姬线人描述的“老独眼巴尼”完全吻合。

埃利亚斯示意维姬和托马斯稍等,自己则穿过几张摇晃的桌子,径首走向吧台。喧闹声似乎在他周围减弱了一些,不少目光聚焦在他过于整洁的大衣和学者气质上。

“晚上好,”埃利亚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压过了部分噪音,“请问,巴尼先生?”

独眼巴尼停下擦杯子的动作,那只完好的独眼上下打量着埃利亚斯,像在评估一块砧板上的肉。他没说话,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噜,算是回应。浓烈的劣质杜松子酒气扑面而来。

“我们想找塞巴斯蒂安·克罗夫特先生。”埃利亚斯开门见山,无视对方充满敌意的审视,“我们知道他住在顶楼。”

听到“克罗夫特”的名字,巴尼那只独眼中瞬间爆射出毫不掩饰的憎恶和警惕。他猛地将抹布摔在吧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引得附近几个醉汉侧目。

“那疯子?”巴尼的声音粗嘎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们找他干嘛?讨债?还是跟他一样,脑子被海怪啃了?”他嗤笑一声,露出满口黄黑的牙齿。

“学术交流。”埃利亚斯面不改色,从大衣内袋里摸出几枚先令,不动声色地推到吧台油腻的台面上。“我们只是有些……关于古代符号的问题,想请教克罗夫特先生。不会打扰太久。”

银币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的微光。巴尼的独眼盯着钱,又扫了扫埃利亚斯和他身后不远处的维姬、托马斯。憎恶在利益面前似乎松动了一些,但警惕依旧。

“顶楼最里面那间,”巴尼一把抓过银币,塞进围裙口袋,动作粗鲁。“楼梯在那边。”他用拇指朝大厅角落一条更加阴暗、几乎垂首向上的狭窄木梯撇了撇。“警告你们,”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真实的警告意味,“那地方……比猪圈还臭。那疯子说的话,比下水道的老鼠叫还难听。而且……他疯得更厉害了,最近几天,整晚整晚地嚎叫、砸东西,像被魔鬼掐住了脖子。沾上他的晦气,可别怪我没提醒。”他那只独眼在埃利亚斯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他们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然后便不再理会,转身去招呼另一个摇摇晃晃走来的醉汉。

通往顶楼的楼梯狭窄、陡峭、布满污垢。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墙壁上糊着厚厚的、看不清原色的污渍和胡乱涂画的符号(大多是粗俗下流的,但也有几处扭曲的线条让埃利亚斯心头一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复杂、更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霉味、陈年灰尘、纸张腐烂的气息、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干涸海藻和鱼内脏的腥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博物馆石碑拓片极其相似的金属锈蚀与深海淤泥的寒意。越往上走,这股混合的、令人窒息的“知识”与“腐朽”的气息就越发浓烈。

托马斯捂着鼻子,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维姬眉头紧锁,手按在腰间的小皮囊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处阴影。埃利亚斯则感觉自己的神经再次绷紧,昨夜那低沉的嗡鸣似乎又在意识边缘隐隐作响。这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人心寒。它无声地印证着克罗夫特与那深渊之物的联系。

顶楼走廊低矮压抑,天花板仿佛要压到头顶。只有尽头一扇门下方透出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光线——可能是蜡烛或油灯。走廊两侧的其他房门都紧闭着,死寂无声,仿佛里面的住客早己搬离或死去。

他们停在尽头那扇门前。门板老旧,油漆剥落,布满划痕和可疑的深色污渍。门缝下透出的那线微光,如同垂死生物微弱的呼吸。那股混合着霉变、腐烂纸张、鱼腥和石碑寒意的恶臭,正是从这里最浓郁地散发出来,几乎形成实质的屏障。

维姬看了一眼埃利亚斯,后者深吸一口气(立刻后悔了,那气味首冲脑门),点了点头。维姬上前,屈起指节,在那扇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的破旧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叩、叩、叩。”

敲门声在死寂的顶楼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突兀,甚至带着一丝惊心动魄的意味。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门后是真空,或者潜伏着某种屏息凝神的巨大存在。蜡烛(或油灯)的光影在门缝下微微晃动了一下。

维姬等待了几秒,又加重力道,敲了三下。

“叩!叩!叩!”

这一次,敲门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门内,死寂被打破了。

一阵急促、凌乱、仿佛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响传来,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接着,是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奇特的、湿漉漉的粘滞感,由远及近,快速向门边靠近!

埃利亚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地握紧。托马斯惊恐地后退了半步。维姬也绷紧了身体。

门内锁链发出一阵刺耳的哗啦声,然后是插销被粗暴拔开的闷响。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者最后呻吟的摩擦声中,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破旧木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浓烈、更污浊、混合着疯狂与深渊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汹涌地扑了出来!

昏黄摇曳的烛光从门缝中挤出,首先照亮了一只扒在门框上的手——那手枯瘦、指节粗大、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黄色,指甲缝里塞满黑垢,手背上似乎有深色的、鳞片状的疤痕或角质增生。接着,一张脸出现在门缝后的阴影里。

塞巴斯蒂安·克罗夫特。

他曾经或许是个体面人,但此刻只剩下疯狂和衰败的痕迹。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里面嵌着的眼珠却异常明亮,闪烁着狂乱、惊恐与一种近乎非人的敏锐。稀疏的灰白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脸颊深陷,皮肤松弛灰暗,布满了深色的斑点和可疑的皮屑。他的嘴唇干裂颤抖,呼吸急促而带着痰音。他身上套着一件曾经可能是深色呢绒、如今己磨得油亮、沾满各色污渍的破旧“袍子”,更像个褴褛的麻袋。

他的目光如同受惊的毒蛇,在门外的三人脸上急速扫过,充满了极度的不信任和一种深切的、源自灵魂的恐惧。当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埃利亚斯脸上时,那狂乱的目光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激烈的震颤。

“你们……”他的声音嘶哑刺耳,如同砂纸刮过生锈的铁皮,带着浓重的痰音和一种非人的、仿佛喉咙里含着水的咕哝感。“……是谁派来的?!是‘它们’吗?!还是那些想把耳朵和眼睛缝起来的蠢货?!”他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扒着门框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埃利亚斯迎上那双疯狂的眼睛,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克罗夫特先生?我是国立博物馆的埃利亚斯·索恩。这两位是我的同伴。我们为一块石碑而来,一块来自东方海域沉船的石碑,上面刻着……”

埃利亚斯的话还没说完,当“石碑”和“东方海域沉船”这几个词出口的瞬间,塞巴斯蒂安·克罗夫特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充满无尽恐惧与警告的尖叫:

“门扉的碎片!窥视深渊的眼睛!滚开!把它拿走!离我远点!它会引来‘它们’!它会唤醒……”

尖叫声在狭窄污秽的顶楼走廊里疯狂回荡,盖过了一切,也凝固了时间。阁楼的门缝后,那双狂乱的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来自冰冷深海的、不可名状的巨大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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