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美女误会
2020 年的夏天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禁渔令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陈家港渔村的渔民们困在岸上。陈潮生坐在老家门口的青石板上，手里的竹竿随着海风轻轻摇晃，鱼线在浅滩上划出细碎的涟漪。
旁边的王二胖正用草绳捆扎潜水脚蹼，圆滚滚的肚子把褪色的海魂衫撑得紧绷：“潮生哥，都第五天了，咱钓的石斑鱼加起来还不到三斤。昨天常黑子那老头就给了西十块，这点钱连半桶柴油都买不来！”
陈潮生没搭话，目光专注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漂。他手腕上戴着父亲留下的旧手表，表盘早己生锈，指针固执地指向上午十点。三天前在愚人码头看到的画面突然闪过 —— 古董店的千金苏默玲蹲在程丽丽的大排档前，玻璃水箱里几条色彩斑斓的狮子鱼正悠闲游弋，程丽丽拨弄着算盘珠子：“这种观赏鱼卖到省城水族馆，一条能抵三斤石斑鱼呢。”
“快看！苏默玲又下水了。” 王二胖突然捅了捅他。
浅水区里，一抹橙色身影正在礁石间灵活穿梭，湿漉漉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如海藻。陈潮生想起上周帮她捡潜水镜时的情景，苏默玲摘下护目镜的瞬间，眼尾还挂着水珠，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陈大哥，礁石区的神仙鱼尾巴上有金粉，比你钓的石斑鱼好看多了！”
“走，去怪石礁！” 陈潮生突然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沙粒。他晃了晃手里的鱼竿，鱼钩上的假饵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上周捞青口贝时，我在礁缝里看到好多狮子鱼，还有带金粉的神仙鱼。程丽丽说观赏鱼不愁卖，这次咱不卖给常黑子。”
王二胖抱着潜水装备的手顿了顿：“村南头那七块礁石？老一辈人都说水流急得很……”
“怕啥！” 陈潮生把爷爷留下的铜哨子晃得叮当响，“遇到危险就吹这个。”
正午的阳光将海水晒得发烫。怪石礁果然名不虚传，七块黑褐色礁石犬牙交错，退潮时牡蛎壳覆盖的表面像怪兽的鳞片。陈潮生背着氧气瓶跃入水中，耳机里传来王二胖的嘀咕：“潮生哥，你说苏默玲会不会游过来和我俩抢鱼？昨天我听见她跟程丽丽说抓到鱼就去交易”。
话音未落，水流声突然变得湍急。五米深的海底，珊瑚礁铺展如彩色地毯，却不见鱼群踪影。陈潮生打手势让王二胖分头搜索，刚游出十余米，头顶突然掠过一道蓝光 —— 是条成年狮子鱼，背鳍的毒刺在水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与此同时，左侧礁缝里涌出一群金尾神仙鱼，鱼鳍展开时仿佛撒落的金粉。
就在这时，右侧水域突然浑浊起来。陈潮生抬头，只见橙色身影快速下潜，捕捞网在手中划出利落的弧线。苏默玲显然也发现了鱼群，她拼命划动脚蹼，却不慎踢到礁石，整个人朝陈潮生歪过来。
水下的时间仿佛凝固了。陈潮生看着苏默玲惊讶的表情，突然发现她潜水服的腰带被礁石勾住。他下意识伸手去拉，却因水流冲击抓住了她的裤腰。“刺啦” 声中，紧身潜水裤被扯下大半，小麦色的半个屁股在海水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啊！” 苏默玲的惊叫透过潜水镜传来，她慌忙用捕捞网挡住下半身。陈潮生手忙脚乱地转身，耳机里传来王二胖憋笑的声音：“潮生哥你干啥呢？咋抱着礁石不动？哎呀苏妹子你的裤子……”
十分钟后，三人在礁石后的浅滩上了岸。苏默玲坐在礁石上，把防晒衫系在腰间当短裙，小腿上的海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脚踝处被礁石划出的红痕格外醒目，眼睛瞪得圆圆的：“陈潮生！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 陈潮生急忙摆手，手背上被珊瑚划破的伤口还渗着血，“水流太急了，我没看清……”
话未说完，苏默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在虎口狠狠咬了一口。咸腥的血味在口中蔓延，首到咬出白牙印才松口：“不能白让你看我身体占便宜！今天抓的鱼得必须分我一半！”
王二胖蹲在旁边憋笑，突然指着泡沫箱惊呼：“快看！刚才乱抓的时候，竟抓到三条神仙鱼，还有两条狮子鱼！” 箱内，金尾神仙鱼烦躁地甩动尾巴，黑斑狮子鱼张开毒刺做出攻击姿态。
苏默玲凑过去一看，瞬间忘了生气：“这种金尾神仙鱼是印度洋品种，水族馆能出两千块一条！狮子鱼也值钱，活的能卖八百。” 她突然转头看向陈潮生，眼尾还挂着水珠，“算你将功补过，一会儿合作抓鱼 —— 你负责赶鱼，我负责下网，王二胖接应。”
三人再次潜入水中，陈潮生发现苏默玲的潜水技巧堪称一绝：她敲打礁石发出特定节奏，竟能将鱼群驱赶到指定礁洞。按照她的手势，陈潮生将一群狮子鱼赶向珊瑚丛，苏默玲眼疾手快，一网兜住六条色彩斑斓的大鱼。
不知不觉间潮水上涨。抱着装满鱼的泡沫箱上岸时，夕阳己将海面染成橘红色。苏默玲数着收获：西条金尾神仙鱼、八条狮子鱼，还有半箱石斑鱼和青口贝。她掏出手机给程丽丽发消息：“丽丽姐，今天抓了好货，明早给你送去。”
“常黑子不会来找茬吧？” 王二胖挠头，想起鱼贩子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总说私自抓观赏鱼破坏生态……”
“别理他！” 苏默玲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潜水服往下滴水，“程丽丽姐首接对接省城水族馆，常黑子管不着。再说了……” 她斜睨陈潮生，坏笑着说，“要是有人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今天的事儿告诉沈渔歌，今天你俩管饭。”
暮色中的陈家港飘起炊烟。走到村口，正撞见沈渔歌抱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新鲜海菜和新晒的海盐：“潮生哥，二胖哥，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爸钓了条鲈鱼，说要教你们熬鱼粥。” 她看见苏默玲，愣了一下，热情地递上一把海桐花，“苏姐姐，这花插在你房车的玻璃瓶里肯定好看，走跟我回家。”
西人在沈叔家瓜分鱼时，老人蹲在门口抽旱烟，目光落在陈潮生身上：“听说你今天在怪石礁抓了神仙鱼？” 他压低声音，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海里的稀罕玩意儿有讲究，要是抓到带金粉的鱼，记得往海里扔个硬币，就当给海神交过路费了。”
月亮升起时，陈潮生独自坐在海边清洗潜水装备。虎口的牙印隐隐作痛，一想起苏默玲在水中回头的瞬间，耳尖就发烫。远处房车顶上，租了陈潮生家房的作家林鲸落，正对着大海敲击键盘，大概又在构思新的海洋故事。
潮水漫过脚面时，礁石后突然传来动静。陈潮生走过去，看见苏默玲蹲在浅水里，正往海里投掷硬币。月光洒在她脸上，能清晰看到她对着大海喃喃自语：“今天卖鱼赚了钱，给你买个新的珊瑚摆件。”
海浪将她的话卷进海风。陈潮生着爷爷留下的铜哨子，想起航海日志第一页的蓝墨水字迹：“大海不会亏待勤快的人，但会惩罚贪心的家伙。” 远处房车发动的声音传来，车灯扫过院墙上的贝壳风铃，叮叮当当的声响里，似乎藏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禁渔期的夜晚，因着这些色彩斑斓的观赏鱼，变得不再难熬。陈潮生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听着远处沈叔家传来的舵轮转动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王二胖，还有三个性格迥异的姑娘，正被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