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站在演武场边,小手轻轻抚过石锁粗糙的表面。这块二十斤重的石锁在她掌下如同玩具,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捏碎了它。
"姑娘,该用早膳了。"绣橘远远地唤道。
迎春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专注地盯着石锁底部——那里刻着"忠勇侯府"西个小字。这是去年查抄犯官家产时,父亲私下留下的战利品。她轻轻将石锁放回原位,石锁与地面接触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仿佛一片羽毛落地。
"姑娘力气真大。"绣橘捧着热帕子过来。
迎春摇摇头:"不是力气大..."她指了指地上排队的蚂蚁,"是懂得用巧劲儿。"蚂蚁们正搬着比身体大数倍的饭粒,却走得稳稳当当。
阳光透过窗棂,在《资治通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迎春踮着脚,努力够到书架最高层的那本《汉书》。书页翻到"霍光传"时,一张纸条飘落在地。
"权盛则危,当敛芒于鞘"——这是父亲的笔迹。
院外突然传来贾琏轻浮的笑声:"...那小娘子腰软得像水蛇..."迎春的手指微微一颤,书页"刺啦"一声裂开一道口子。她盯着那道裂痕看了许久,突然蘸墨在裂痕上描出一枝墨梅——恰好遮住了"霍氏灭门"西个字。
绣绷上的《寒梅图》才绣到第三朵,迎春突然停下了针线。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绣的梅枝走向竟与父亲密函上的暗记一模一样!
"绣橘姐姐,我想学打络子。"她翻出金丝线,手指翻飞间编出个古怪的结饰。对着阳光细看,那绳结纹路分明是《八阵图》里的"鱼鳞阵"。
梨树下,迎春把玩着新得的九连环。铜环相击的清脆声响中,树梢的麻雀突然扑棱棱坠落。
绣橘惊呼着去捡,却发现雀儿毫发无伤,只是尾羽间缠着根银线——线头系在九连环的第七环上。
"它偷吃我的松子。"迎春轻声解释,解下银线。麻雀振翅飞走时,抖落的羽毛正落在她刚画的沙盘上——恰似大军压境的哨骑。
路过祠堂时,一阵奇特的"嗡嗡"声吸引了迎春。供案上的青铜古剑正在鞘中震颤,仿佛感应到什么。
她刚伸手,剑柄突然弹出三寸——刃口映出她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像血。
"二姑娘动不得!"老仆慌张跑来,"这是杀过钦犯的..."
话音未落,迎春己"不小心"碰倒香炉。炉灰覆上剑鞘时,露出柄上刻字:
"元朔六年,御史大夫张汤监斩"
——正是她昨日读的《汉书》酷吏传主角!
烛光摇曳,迎春在灯下摆弄棋子。黑白玉子排成《史记》里的鸿门宴阵势。当她将"刘邦"子挪到安全处时,窗外突然飘进片雪,正落在"项羽"子上。
烛花爆响,她盯着融化的雪水出神。父亲说过,最厉害的杀招要像雪——落时不惊,化时蚀骨。
绣橘来添灯油时,发现姑娘左手握着《孙子兵法》,右手捏着块生铁。书页停在"九地篇",铁块上深深嵌着五枚棋子——像将军中军帐前的排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