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模型的阴影尚未散去,边境却传来了新的波澜。北梁国那位以风流倜傥、玩世不恭著称的闲散王爷,同时也是长期滞留大雍的质子——萧云澈,正式递上了觐见的国书。名义是恭贺大雍新皇登基,共襄两国睦邻之谊。
消息传来,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李阁老等守旧派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在朝会上引经据典,大谈特谈“以柔克刚”、“怀柔远人”的重要性,话里话外暗示林薇作为女皇更应展现“柔德”,甚至隐隐有促成和亲以固邦交的意思。
林薇听得头大如斗,强忍着头疼和烦躁,冷冷一句:“朕登基,他来贺,是礼数。至于如何‘睦邻’,是看他北梁诚意,而非我大雍一味示‘柔’!” 噎得李阁老老脸通红,拂袖退下。
沈砚站在文臣班首,俊朗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看似无害的质子王爷,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其背后的北梁,对大雍的“祥瑞”和这位以“仙法”登基的女皇,觊觎之心只怕从未消减。
三日后,皇宫设宴,款待北梁使团。
萧云澈在一众或魁梧或精悍的北梁武士簇拥下,缓步踏入大殿。他身着一袭月白云纹锦袍,玉冠束发,面如冠玉,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端的是芝兰玉树,风度翩翩。行走间,宽袍大袖随风轻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洒脱写意。
“小王萧云澈,奉我北梁国主之命,恭贺大雍女皇陛下登临大宝,愿两国邦交永固,共沐太平。”他的声音清朗悦耳,行礼的姿态优雅标准,挑不出一丝错处。
林薇端坐龙椅,努力维持着威严:“平身。赐座。王爷远道而来,辛苦了。”她面上平静,内心却在疯狂吐槽:长得是挺人模狗样,但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狐狸!标准笑面虎模板!
宴会开始,丝竹悠扬,觥筹交错。萧云澈谈吐风趣,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从大雍的风土人情谈到北梁的奇闻异事,妙语连珠,很快便让略显紧张的气氛活络起来。不少年轻的官员甚至对他露出了欣赏之色。
“陛下,”酒过三巡,萧云澈端起琉璃盏,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御案上几样精致的点心,最终落在一盘色泽金黄、散发着甜香的点心上,“此物色泽如玉,甜香扑鼻,小王走遍列国,竟从未见过如此佳品,不知是何珍馐?”
来了!林薇心中警铃大作。她面上不动声色:“此乃‘金玉糕’,以新收的‘祥瑞’红薯为主料所制,不过是我大雍百姓果腹之物,当不得王爷‘珍馐’二字。”
“哦?祥瑞红薯?”萧云澈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叹,“久闻陛下得天所授,携仙种而降世,今日得见其果腹之效,方知传言不虚!此物不仅甘美异常,更听闻耐旱高产,实乃泽被苍生之神物!”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感慨,“说来也巧,小王此番北归途中,曾于两国边境集市,偶见有商贩兜售一种块茎之物,形似此物,只是色泽稍暗,贩者亦称之为‘地瓜’,价格低廉,竟引得不少边民争相购买…想来,定是陛下恩泽远播,这‘祥瑞’之名,连我北梁边民亦有所耳闻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林薇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红薯外流了!而且己经流到了边境,被北梁人知晓并开始传播种植!她最大的依仗之一,粮食优势,正在被削弱!
沈砚坐在下首,眸光微冷,接口道:“王爷说笑了。我大雍祥瑞红薯,乃陛下亲赐仙种,岂是寻常‘地瓜’可比?边境商贩鱼龙混杂,以次充好、混淆视听者比比皆是。王爷所见,恐怕是些形似的山野之物罢了。”
“沈相言之有理。”萧云澈笑容不变,从善如流地点头,“是小王见识浅薄了。只是…”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几分探究,首视林薇,“那‘地瓜’之味,虽不及陛下御宴上的‘金玉糕’醇美,却也甘甜可口,饱腹感十足。边民贫苦,得此一物,己是天幸。小王只是好奇,若此物真能如传言般高产,不知陛下…可愿将这‘泽被苍生’之德,稍稍惠及邻邦?” 他语气谦恭,姿态放得极低,但话语里的试探和潜在的索取之意,昭然若揭。
林薇内心OS疯狂刷屏:“想偷师?门都没有!红薯种可以给(控制下),但核心的育种和种植技术想都别想!等等…他要是真厚着脸皮要,给是不给?不给显得小气,给了又肉疼…要不,弄点劣质种糊弄他?空间里好像还有点淘汰的次品…或者,干脆复制点别的给他转移注意力?复制啥好呢…打包盒?不对,这玩意儿没啥技术含量…”
她脸上却挤出一个同样无懈可击的官方微笑:“王爷心系黎民,朕心甚慰。然‘祥瑞’关乎国本,如何推广,自有章程。至于惠及邻邦…待我大雍百姓仓廪皆实,道路通达,国力昌盛,自会秉承圣人之道,‘近者悦,远者来’。王爷以为如何?” 她巧妙地把皮球踢了回去,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还画了个大饼。
萧云澈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没料到林薇能如此滴水不漏地回应。他朗声一笑,举杯道:“陛下圣心仁厚,深谋远虑,是小王心急了。谨以此杯,祝大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谢王爷吉言。”林薇也举杯示意。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一个笑意盈盈,一个平静无波,却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的警惕与算计。
宴会继续,但气氛己悄然改变。沈砚与萧云澈之间开始了更加隐晦、也更加犀利的言语交锋,从诗词歌赋谈到边关贸易,从天文历法谈到农桑水利,看似风雅,实则刀光剑影。林薇一边强打精神应付着,一边揉着越来越痛的额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质子,就是个裹着蜜糖的毒薯!麻烦,真麻烦!
宴会结束时,萧云澈再次起身,笑容依旧完美无瑕:“陛下御宴珍馐,尤其是这‘金玉糕’,令小王回味无穷。不知…可否厚颜,向陛下讨要些许,带回驿馆细细品尝?也好让我北梁的厨子,领略一番大雍‘祥瑞’之精妙?”
林薇看着他真诚(虚伪)的笑容,内心冷笑:“呵,还想打包带回去研究?行啊,给你!空间,给我复制!用最廉价的油纸包!包它个一百份!吃不死你!”
意念微动,空间仓库里,一堆油纸凭空出现,飞速将几块红薯糕包裹起来。虽然头痛加剧,但这次复制的是普通物品,消耗尚在忍受范围内。
“王爷喜欢,乃我大雍之幸。”林薇保持着微笑,对身边宫人道,“去,取一百份‘金玉糕’,用…上好的油纸包了,赠与北梁王爷带回驿馆,慢慢品尝。”
“一百份?!”萧云澈完美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正是。”林薇笑得无比“真诚”,“王爷如此推崇,想必北梁国主亦想品尝。多带些,方显我大雍待客之诚。”
看着宫人们真的搬出堆积如山的油纸包,萧云澈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深深一揖:“陛下…厚赐,小王…铭感五内!”
沈砚站在一旁,看着林薇那带着点小得意的侧脸和萧云澈吃瘪的表情,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笑意悄然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