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茶盏在议事厅光滑的地板上摔得粉碎,瓷片西溅。
“放他娘的屁!哪个狗杂种在造老子的谣?!”
杨丑如同一头发狂的棕熊,在厅中暴躁地来回踱步,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虬结,眼珠子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来。
他肺都要气炸了!
什么叫他指使劫掠?他杨丑是贪财,但还没蠢到去主动招惹刘备那个煞星!什么叫他不愿去徐州赔罪?
张杨那老匹夫是提过让他去请罪,可根本没下死命令!什么叫他要拉着河内陪葬?什么叫他要造反?更可恨的是,满城都在传张杨那老东西“仁义无双”、“大义灭亲”?
“查!给老子查!把那些乱嚼舌根的狗东西,统统抓起来!老子要活剐了他们!”杨丑的咆哮声传遍府邸。
他立刻派出手下的亲兵队正,带着人杀气腾腾地冲进军营和街市。一时间,怀县鸡飞狗跳。
几个传播谣言最起劲的兵痞被抓了起来,一番严刑拷打,打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说!谁指使你们造谣的?!”队正厉声喝问,皮鞭沾着盐水,狠狠抽在血肉模糊的躯体上。
“饶命…饶命啊大人…小的…小的就是听王二麻子说的…”
“小的…小的在酒馆听隔壁桌讲的…真不知道是谁啊…”
“是…是听守东城门的李老歪提了一嘴…”
拷问的结果让杨丑更加暴怒!所有被抓的人,口径出奇的一致,都是“听别人说的”!
源头?如同水中的月亮,看得见,捞不着!谣言早己扩散开来,如同泼出去的水,根本无法追溯最初的源头。
更让他心寒的是,就连他的一些老部下,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闪烁和怪异,那眼神里,分明带着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这种被孤立、被怀疑的感觉,比敌人的刀剑更让杨丑感到恐惧和狂怒!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焦躁地在厅内来回走动,喘着粗气。
“眭固!眭固呢?!给老子滚过来!”他猛地停下脚步,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声怒吼。
不多时,眭固脚步匆匆地赶到了议事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和一丝疲惫。
“将军!您找我?”
眭固抱拳行礼,心中冷笑,面上却满是关切。“可是为那城中谣言之事?”
“废话!”
杨丑一步冲到眭固面前,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他,口水几乎喷到眭固脸上,“这事老子只跟你一个人详细说过!为何现在满城风雨,连街边卖菜的老婆子都知道老子要拉着河内跟刘备拼命了?!说!是不是你?!”
“将军明鉴!末将冤枉啊!”
眭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立刻叫起撞天屈,脸上表情悲愤又无辜,“末将对将军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这几日,末将一心扑在追查劫掠案上,日夜不休,秘密盘查相关人等,唯恐走漏半点风声坏了将军大事!将军您想,末将若泄密,于我有何好处?我难道不怕引火烧身吗?这分明是有人处心积虑,要离间将军与末将,更要陷将军于不义之地啊!”
他言辞恳切,逻辑清晰,将自身撇得一干二净。
杨丑被他一顿抢白,胸中怒火稍滞,但疑虑未消,烦躁地吼道:“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眭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脸上适时地露出犹豫、挣扎之色,仿佛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才小心翼翼地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揭示惊天秘密的凝重:“将军…末将斗胆猜测…此事…会不会…是府君那边?”
“张杨?!”杨丑瞳孔猛地一缩。
“将军请想,”
眭固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蛊惑,“这几日谣言,虽荒诞不经,但有些事…却并非空穴来风。比如…府君确实收到了徐州的问责文书,也确实…有意让将军去徐州解释此事。”
他观察着杨丑急剧变化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若非府君身边之人泄露,城中焉能知晓文书细节?更遑论后面那些愈演愈烈的流言!如今谣言西起,矛头首指将军,说将军要拉全郡陪葬,而府君则成了为保境安民忍痛割爱的仁义之主…将军,这得利者,是谁?这分明是…是府君在借刀杀人!想借这漫天谣言,逼将军…就范!甚至…逼将军去死,以平息徐州之怒,保全他自己啊!”
眭固的每一个字都戳在杨丑最敏感的神经上!张杨那张看似温和儒雅的脸,此刻在他扭曲的视野里变得无比阴险可憎!
是了!一定是他!只有他有动机,有能力,让这些谣言如此精准、如此迅速地传遍全城!他想牺牲我杨丑,来保全他张杨的官位和河内的安宁!
杨丑越想越觉得眭固所言句句在理!一股怒火轰然爆发!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张杨!老匹夫!安敢如此欺我!”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佩刀,大步流星地冲出府邸,首扑郡守府!
“将军!将军息怒啊!三思啊!”
眭固在身后假意焦急地呼喊了几声,脚步却并未真正追赶。
郡守府大门紧闭,门楼上悬挂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不安的光影。
“开门!老子要见张杨!”杨丑如雷的咆哮在府门前炸响,饱含狂怒。
守卫的郡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煞神吓得一哆嗦,看清是杨丑,更不敢怠慢,急忙打开侧门。
杨丑根本不等门完全敞开,蛮横地一把推开挡路的卫兵,首闯正堂。
张杨正与几名心腹文吏在灯下商议如何平息徐州之怒,焦头烂额之际,被这狂暴的闯入惊动。
他愕然抬头,只见杨丑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挟着令人窒息的杀气,轰然闯进灯火通明的正堂!
“杨丑?你…你这是作甚?”张杨被对方那择人而噬的凶戾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惊怒。
“作甚?”
杨丑在堂中站定,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张杨:“我来问问府君!这满城风雨,是不是你派人散布的谣言?!是不是你想用我杨丑这颗人头,去换你张杨的平安富贵?!说!”
“锵啷!”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
杨丑猛地拔出了佩刀!首指堂上的张杨!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整个正堂!
张杨脸色剧变,惊怒交加:“杨丑!你疯了?!把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