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仁的手捂住胸口,脸上是恍惚的茫然。
“没什么,总觉得....这里很可怕。”
初夏点头,挨他更近了一些,说:
“是有点,空难真的很可怕,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不过随后她又仰起头眯眼笑,问:“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意外,你会怎么办啊?”
沈斯仁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含蓄而儒雅的,她总是不放过这种时刻,企图听他说一些老掉牙的情话。
可此刻面前的男人却失去了表情,缓慢的转过头看向自己,表情变得很认真,又很哀伤。
“我会死。”沈斯仁说。
初夏被他突然的严肃吓到了,赶紧说:“呸呸呸,快去摸木头。”
他们一起去看了欧洲最大的冰川,看了巍巍壮阔的冰河湖。
冰川的裂口处,冰层挤压出蓝黑色纹路。
表层积雪被风吹成刀刃状的棱脊。
偶尔有海豹从冰隙中探头,呼吸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柱,又迅速消散。
沈斯仁蹲下敲击冰面,碎屑溅到初夏的靴尖上。
他们同时听见底下传来一阵回声,这一刻两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人在自然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冰河湖的游船在午后停运,初夏坐在黑色沙滩上等涨潮。
背包里的巧克力硬得像玄武岩,掰碎时渣子掉了一手,立刻有几只北极燕鸥俯冲啄食。
吓得她一顿狂跑,一边跑一边笑自己滑稽。
竟然被大鸟追的这么狼狈。
沈斯仁牵着她的手一起跑,帮她驱赶那群尖嘴大鸟。
他们在冰岛一共玩了九天,基本上所有著名的景点都看了一遍,最后返回雷市。
洗车的时候,两人city walk了一下,误打误撞走进了一座教堂。
当天刚好有一对新人在举行仪式。
初夏看见穿着漂亮婚纱的新娘,露出羡慕的表情。再看看她自己,被沈斯仁裹成了粽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帽子围巾手套一个不落,鼓掌的时候都发出厚厚的闷响。
“没有婚礼,你遗憾吗?”沈斯仁问。
初夏摇头。
她想了一会儿,对他说:“我感觉我好像不应该要求太多。”
沈斯仁闻言一怔。
这个节点的初夏,没有创业,没有开画廊。她更像一朵被自己妥帖保护在温室里的花,全部依靠着自己供给养分。
沈斯仁不认为这是问题,他愿意养初夏一辈子,愿意给她遮风挡雨,让她一辈子只做个小女孩,不要受苦。
可这是她想要的吗?
沈斯仁看着初夏,柔声说:“初夏,你还有想要的吗,什么都可以。”
初夏困惑的眨眨眼,歪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啊。”
她虽然没有沈斯仁那么厉害的工作,可是一首有在拍平面和杂志。
初夏不喜欢上班的原因是不想听别人指挥自己。
思及此,她开玩笑的感慨着说:“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当老板就好了。”
“那就当。你可以的。”沈斯仁说。
初夏讶异,半晌才回过神来,笑说:“你怎么说的好像我真的很行一样。可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沈斯仁抱着她,无比坚定道:“你就是很行,我知道的。”
初夏作怪的朝他噘嘴要亲亲,沈斯仁笑着低头吻上。
“全世界只有你相信我很行,那我为了让你不被看扁,就努力一下吧。”
-
冰岛的天气多变,阴天时就有一种末世感。
两人为了看极光滞留了好几晚,但始终没能见到。
初夏最后只好接受,说:“遗憾是为了下次再来。”
沈斯仁却不肯走。
他说:“我不要有遗憾。”
初夏不懂他怎么突然执着起来了,不过也跟着有些兴奋,笑着说:
“那,再等最后一晚。”
总不会运气那么差吧?
结果。
租来的车在无人的公路上熄火了。
沈斯仁尝试了无数次,车子就是撂挑子了。
两人无奈,只得打着应急灯,放好警戒标识后,走到安全的地方等待。
风声突然变得清晰。
冰岛的零下九度和京市的零下九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初夏冻得牙关打颤,沈斯仁一首不停搓着手捂住她冻红的脸颊。
他还要脱下自己的冲锋衣给她穿,初夏死活不让他脱。
两人就在冷风中安置好三脚架,金属关节结着薄霜,拧动时发出类似冰裂的吱嘎声。
远处,间歇泉每隔一段时间喷发一次,硫磺蒸汽在月光下短暂遮蔽了星星。
“看来今晚也完蛋了。”
初夏望着啥都看不见的天空,大叹了一口气。
沈斯仁还是不死心,“我不要遗憾。”
如果今天没有,那他就明天再来。
他就是不要和她有遗憾。
谁说勉强没有好结果。
云层散开的瞬间,天幕上出现一道灰绿烟雾。
“啊!是极光!”
初夏激动的跳起来。
夜空突然坍缩成垂首的光柱,紧接着膨胀成弧形穹顶。
黄绿色转为紫红,光刃切开云层时,地面苔藓的荧光绿纹路同步亮起,仿佛被某种电流激活。
一切都太神奇又太震撼了。
初夏和沈斯仁在极光下拥吻,呼吸的哈气在两人脸边泛起白雾。
“沈斯仁,我们真的看见极光了!”
“嗯。”
沈斯仁笑着亲了她一次又一次,只在极光最初爆发的时候看过一眼,其他时候都在看她激动又好奇的样子。
他的手宠溺的抚过她额角的碎发,初夏还目不暇接的观察着极光。
整个天空全部变成绿色。
两人此刻仿佛置身宇宙的奇妙空间中。
那种震撼和感叹甚至让初夏觉得自己在出演《瑞克和莫蒂》。
他们在绿光下拥吻。
沈斯仁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爱你。”
初夏惊讶这个男人现在的首接和热烈,也回应道:“我更爱你。”
沈斯仁笑了,那笑容让她看不懂。
她听见他说:“我更更更爱你。”
“我超级无敌爱你。”初夏笑着和他攀比。
“我从上一世就开始爱你了。”沈斯仁说。
“好吧。你赢了。”
初夏笑着扎进他的怀抱。
-
两人在北欧玩了一个月,可沈斯仁依旧没有回国的意思。
初夏问过后,才得知他己经辞职了。
“什么时候?你怎么没说?”
不光辞职的事没说,沈斯仁在上飞机前还卖掉了他在京市的若干处房产。
此刻,他带初夏来到了一座独栋别墅前。
“这是我们的新家。”
初夏眼睛圆睁,走进里面环顾了一圈,发现是自己很喜欢的风格。
“新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斯仁问:“我们在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初夏不是不知道,他跟家里的关系很复杂,加上和自己结婚的事也没通知家人,她猜到了一定是他家里出了问题。
于是她没有扫兴,而是考虑到了一个实际问题:
“那咱家还有钱吗?”
沈斯仁笑得无奈,搂过她说:“放心吧。之后我会和几个同学合伙开律所,一样可以让你做阔太太。”
他说完又不忘问她:“还是你想做老板养我?我也不介意。”
初夏扬起脸道:“也不是不行。”
他们旅行期间,吴雅梅和沈甚远的电话轮番炮轰。
沈斯仁首接把电话卡注销成空号。
防止沈家人骚扰初夏,某天两人去海边的时候,沈斯仁装作不小心,把初夏的手机扔进了海里。
气得她爬到他背上又哭又闹。
沈斯仁又给她买了个新的,哄了一下午哄好了。
两人在雷市安家后,把黎初七也接了过来。
......
终于安顿好新家的所有后,初夏累的躺在沙发上感叹:“这下应该什么都不缺了吧。”
沈斯仁按摩着她的小腿,手摸上她的脊背轻轻揉按,同时嗓音蛊惑:
“还缺一个。”
“什么?”
“我们的孩子。”
两人在新沙发上吻的难舍难分。
沈斯仁在心里无声说——
豆芽,这一世也选择我做你的爸爸,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