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时猜测道:“可能是因为在肚子里待久了。”
“秋儿,抱歉,若是阿娘来得再早些就好了。”徐苒看着秦映秋,生怕女儿就想不开了。
然而秦映秋却只是淡淡一笑,望向徐苒,道:“阿娘,你瞧,他们不仅想要我的命,也害了我女儿。”
若是楚家那群人早点去找大夫,她和她女儿何至于吃这么多的苦?先前城里只有男大夫也就罢了,如今明明就有女子开了医馆,可他们还是无动于衷。
姜青时想说什么,可最后选择了沉默。
这是秦映秋的家事,她帮不了她。
就如同过往那五年,她用医术救了很多人,却也见证了很多苦难。
没有权势,她什么都不是,也救不了任何人。
秦映秋轻轻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女儿。”
徐苒冲她轻轻一笑,温声道:“你也是我女儿。”
秦映秋愣了下,随后缓缓一笑。
果然,知女莫若母,徐苒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可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支持她。
徐苒没有留宿的打算,在和女儿聊一会儿后,便不得不告辞了,不过临行前她还是敲打了楚家人几句,暗示她过几日还要来的,若是女儿过得不好,她不介意在楚家住下。
楚夫人在心中暗骂她无耻,但面上还是只能笑。
至于楚公子,他向来怕这个岳母,更是忙不迭点头。
徐苒虽然很不放心,但最后还是离开了,她还顺便把姜青时也了送回去。
同坐在一辆马车上时,姜青时莫名紧张,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第一次见徐苒的情景。
似乎是一个阴雨天,她被秦良远叫到秦府说私塾的事情。
嘱咐几句后,秦良远便让下人带她离开,却在院中和徐苒碰上了。
她被下人簇拥着,衣着华丽,贵不可言。
路过姜青时,她脚步一顿,随口问一句:“这孩子是谁?”
下人紧张道:“奴仆之子,不值得夫人过问。”
徐苒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下一句便道:“瞧着倒眼熟。”
领着她的下人吓得面色发白,不知如何回答,但徐苒没有继续追问,落下一句“给这孩子打把伞”,然后便离开了。
那时,一个在云上,一个在泥中。
而今,她们竟同坐一个马车。
但这件往事也让姜青时意识到,害死她母亲的绝不可能是徐苒,因为她从未将她们母女放在心上过。
既然不在意,又怎么会大费周章去杀她们呢?
“今日多谢姜姑娘了。”徐苒忽而开口,打破寂静的气氛,而后她拿了一包银子递给姜青时,道:“一点小钱,聊表谢意。”
姜青时连忙摆手拒绝,道:“楚夫人她们给过钱了。”
“可这是我给姑娘的,”她轻轻笑着,“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向您表达的感谢。”
姜青时依旧拒绝,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就算是分文不取,也愿意救秦映秋。
姜青时正色道:“治病救人本就是一个医者应该做的,即便没有钱,我也会救。”
徐苒凝视着她的脸,淡淡笑道:“姑娘不仅有一身过人的医术,还有一颗菩萨心肠。”
“夫人谬赞了,我只是在尽到一个医者的职责。”
徐苒忽而道:“听姑娘的意思,应当给很多穷苦人家免费看过病吧?”
姜青时不明所以,但如实颔首。
徐苒紧跟着又道:“那姑娘肯定做的是赔本生意。”
姜青时正要说“行医不是做生意”,可徐苒己经抢先开口:“既然如此,那姑娘在给富贵人家看病时,就该多收点钱,不然如何能维持生计呢?”
她拉过姜青时的手,将银子塞到她手中,在姜青时要退回去时,她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就当是我为那些穷苦人家出的钱。”
姜青时顿住。
徐苒紧跟着又道:“我还有个很小的请求,作为一个母亲,我不想看女儿受苦,所以今日之事,还请姑娘保密。”
姜青时扫了眼手中的银子,恍然大悟,这是封口费啊。
为了让徐苒放心,她只得收下,然后道:“多谢夫人,您放心吧,我今日只是去接生的,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多谢姑娘。”徐苒由衷道谢。
灯火透过车帘扬起的缝隙照进来,照得女子面庞温润,那颗小小的泪痣似天上的一颗星子。
徐苒注视着她的脸,忽而道:“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姜青时心一提,但面上很镇定,道:“夫人去过长安村吗?”
徐苒摇摇头,“不曾。”
姜青时面不改色道:“那我们应当是没见过的,我从小长在长安村,虽然偶尔去过村子外给人看病,可走的并不远。”
徐苒依旧盯着姜青时,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可她和徐苒只见过那一面啊,隔了十年,徐苒怎么可能还认得出她?
姜青时稳了稳心神,问道:“我与夫人的故人生的很像吗?”
徐苒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道:“我有一故人,她有一个儿子,生得很秀气,仔细看看,确实与姑娘生得很像,尤其是眼角的泪痣,几乎一模一样。”
她嘴里的故人不会是指姜朝槿吧?
姜青时难以相信,毕竟这两人可以说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姜青时却想到了多年前,那日从秦家回来后,姜朝槿问她遇见什么事没有?
她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搁在屋檐下的油纸伞,鼓着勇气问:“阿娘,您恨徐苒吗?”
姜朝槿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女儿会突然问这个。好半晌后,屋外风雨大作,油纸伞被吹得东倒西歪。
她的母亲轻声道:“她没有错,我怎会恨?”
时隔多年,姜青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姜朝槿当时的表情,痛苦、无奈、惆怅……
但唯独没有恨。
她不恨徐苒。
可只有了解过对方,能理解对方的行为,才能做到心中无一丝怨恨。
姜朝槿真的认识徐苒!
姜青时只觉得一颗心跳的厉害。
她不动声色吸一口气,轻轻道:“那确实太巧了,不过男子长大后一般都不会像儿时那般秀气,夫人的故人之子如今与我肯定不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