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刻屋内很安静,鸦雀无声,但姜青时和夜近白的内心却同时回荡着一句话:不要啊!!!
床上的人并没有感受到她们的哀嚎,真的就不再动弹了。灯笼似乎被挂在了床头,烛火微微跳动着,有些漆黑的影子在姜青时面前晃来晃去。
过了片刻,夜近白实在受不了铺天盖地的霉味了,下意识朝着姜青时怀里钻去,希望能借她身上的草药香缓解一下。
姜青时一下揪住他的后颈皮,瞪眼看过去:你干嘛呢?
夜近白抬头与她对视,很委屈的模样:太难闻了,我受不了了。
姜青时虽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透过昏暗的烛光看见他的表情后,还是心软了,松开他,任由他缩在自已怀里。
左右,只是一只猫而已。
就在姜青时觉得自已腿麻得没知觉的时候,玉承莠终于动了,他提起灯笼,缓缓朝着外头走去,似乎在一步三回头,烛光总是时不时停顿一下。
当屋内彻底暗下去的时候,一人一猫都松了口气。
夜近白耳朵尖,听见那人走出宫门后,当即推开衣柜跳了出去,道:“终于走了,难受死我了。”
“呵!”姜青时冷笑一声,“你一直缩在我怀里,有什么好难受的?”
夜近白动了动鼻子,想到刚刚闻到的草药香,清幽浅淡,似是雨后的花草,好闻得紧,于是他难得没有吭声。
姜青时艰难地翻出衣柜,因为一直蜷缩着,腿和腰都酸麻得不行,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没事吧?”夜近白围着姜青时转了一圈,面露担忧。
“没事。”姜青时吐出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站了起来,然后把夜近白捞在怀里抱着,朝着外头走去。
她悄无声息回了太医院,然后躺上床,一觉到天亮。
夏福东来的很巧,正好是姜青时吃完早饭,见这次她没有抱着那只猫,这老太监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欣慰。
嗯,总算是懂点儿事了。
姜青时坐着步辇,再次被抬到了太和宫,这次倒是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民女姜青时拜见太后娘娘。”
隔着一道纱帘,姜青时向太后谢明容请安,她从始至终不曾抬头,故而也就不知道太后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纱帘后面终于传来了一道声音:“平身吧。”
姜青时站起身来,但还是规规矩矩低着头。
夏福东见她如此知礼数,心底有了些满意。
谢明容淡声问:“你便是医好了赵大人的那个神医?”
姜青时不卑不亢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神医不敢当,民女只不过是赶巧了,听家中长辈提过此病。”
谢明容试探道:“你的医术,是跟着家中长辈学的吗?”
姜青时心中一紧。
她深知谢明容等人肯定会去查她的来历,但不知她们查到了多少,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查到的不多,不然早就找借口把她砍了。
“是,民女跟着家中长辈学的,都是些山野大夫,上不得台面。”
“姑娘谦虚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对赵大人的病无从下手,你一来就能对症下药,证明姑娘医术过人啊。”谢明容不知是不是真心夸赞的,语气很平淡,让人听不出真实想法。
“太后娘娘谬赞了。”
谢明容没说话了,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会儿,她道:“本宫近来有些头疼,劳烦姑娘看看吧。”
一旁的夏福东松了一口气,姜青时不知道内情,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谢明容突然发难,将这位大夫拉出去砍了,那他还真不好和陛下交代。
好在,谢明容还是给了陛下一个面子。
“是。”
姜青时见谢明容没动,便觉得应该是自已走过去,于是迈开步子走向谢明容,但刚走一步,就被夏福东拦下来。
紧接着,就是紫鸢的呵斥声:“大胆!谁允许你上前来的?”
姜青时愣了一下,脑子里飞快思索着对策,身体先跪了下来,叩首道:“民女初次见天家尊容,不懂规矩,若有冒犯,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夏福东也求情道:“太后娘娘莫要生气,一个山野大夫,不懂规矩是正常的,也怪老奴,忘了提醒她。”
他又看向姜青时,呵斥道:“太后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么能容旁人接触呢?你也太不懂规矩了!”
姜青时在心底琢磨道:不接触,怎么把脉啊?
夏福东很快就解释道:“应当悬丝诊脉。”
姜青时:“???”
坏了,这个她没有学过。
姜青时把头埋得更低了,如实道:“太后娘娘恕罪,民女才疏学浅,尚未学会悬丝诊脉。”
事实上,姜夕颜也没有教她,她只是提过一嘴,然后说这个东西诊得不准,学了也没有用。
难怪连头疼都治不好,估计是那群太医悬丝诊脉,诊得不准,查不出什么名堂。
夏福东赶忙求情道:“太后娘娘,她一个山野出身的,没学过这些很正常。不过民间总有些偏方,没准儿正好能治疗头疾呢?您头疼了好些日子,陛下可谓是担心得寝食难安。”
这是把玉承莠都抬出来压她了?
想到那个不太听话的儿子,谢明容内心冷笑一声,但面上还是道:“也罢,左右姜姑娘是女子,也不必讲究男女大妨。”
她看向紫鸢。
紫鸢心领神会,走过去,将纱帘拉了起来,道:“姑娘且上来吧。”
姜青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意识到了玉承莠和谢明容似乎有些不和。
她压下心底的思绪,缓缓走过去,停在谢明容面前,依旧低着头,恭敬道:“请太后娘娘伸出右手。”
谢明容伸出右手,紫鸢贴心的在上面盖了一方手帕。
姜青时忍不住腹诽:宫里规矩真多。
不过手帕很薄,也不影响什么,她把三指搭在手帕上,仔细感受着谢明容脉搏的跳动。
谢明容则借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很清秀的长相,让人无端想到河岸的青青垂柳,最妙的是,眼角竟有一颗泪痣。
谢明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