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道:“姑娘,天色不早了,您还未用过晚饭吧?夫人先前嘱咐我,说看过李姨娘后,便来请您过去用饭。正好天公作美,在此地遇见您了,请您随我去夫人院子里吃饭吧。”
姜青时看向小姑娘,昏暗的光线下,她的一双眼睛很真挚,没有半分作假的样子。
但如果赵夫人早先便要请她吃饭,小桃肯定第一眼见到她,就说了,不会等到此刻,除非是有什么条件需要她完成。
比如,治好李姨娘?
总之不管是什么,如今她已经完成了,于是小桃按照吩咐,要将她带到赵夫人面前。
正好姜青时也想去见见这位赵夫人,于是她颔首道:“那就有劳小桃姑娘带路了。”
“姜姑娘客气了。”
小桃领着姜青时穿过回廊,到了主院。
院中点了灯笼,亮堂堂的。
一名穿着和小桃差不多的丫鬟在屋檐下等着,手中提着灯笼,见姜青时走来,她连忙迎上去,笑吟吟道:“姜姑娘总算来了,夫人一早就等着您了。”
姜青时被这两个一左一右领着,进了屋子。
屋中坐着位气质沉稳的妇人,虽然赵府有钱,可她穿的却并不华丽,衣裳的颜色暗沉,像是一棵老木。
她站起身来,微微颔首,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笑起来依旧让人亲近不起来。
“今晚特意请姜姑娘过来,就是为了感谢姜姑娘救了我们家老爷,若不是你,还不知赵府如今是什么光景呢。”
她好似真的很欢喜,朝着姜青时不自觉走近几步,离得近了,姜青时才意识到这妇人生得还不错,哪怕额角眉心有几条皱纹,但笑起来时,却能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老气。
想必年轻的时候,赵夫人也是个美人。
只是穿着打扮太暗沉了,站在她面前时,总会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对长辈的那种敬畏之心。
“赵夫人言重了,在下只是凑巧听家中长辈讲过类似的病症,这才会医治。”
姜青时一面说着,一面仔细端详赵夫人的神情,希望能看出什么端倪,可赵夫人的脸上只有对姜青时的感激以及赵长文能够得救的欢喜,似乎对赵长文中的毒一无所知。
“姜姑娘太谦虚了,”她忽而话锋一转,“瞧我,光顾着感谢你了,都忘了你还饿着肚子,真是不该,姜姑娘快随我来用饭吧。”
她一面领着姜青时去用饭,一面道:“不知道姜姑娘你的口味,我便让厨娘每样都做了点儿,都是些粗茶淡饭,希望你不要嫌弃。”
“赵夫人客气了。”
走进内屋,姜青时望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饭菜,愣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饭菜。
等到姜青时出生之时,她的母亲姜朝槿早就被下堂,成了个没名分的外室,平日里伺候着她们母子的,只有一个年幼的丫鬟和一个年老的婆子。
她们每月分到的银钱很少,甚至有时候还分不到,而她身子不好,那些银钱大部分都被买了药,留在吃食上的很少。
大多数时候,桌上只会有一碟咸菜配几个窝窝头。
偶尔饭菜丰盛的时候,是她母亲被带走回来之后,她不知道母亲经历了什么,只是记得母亲回来后脸色苍白,但身上总是带着一些值钱的物什,比如什么珠钗、手镯。
卖掉那些东西后,桌上就会多一碗荤菜。
再后来,她被姜夕颜带到了九灵山的山脚,因为她母亲当年离开九灵山时,已经和山上的家人断绝关系了,所以哪怕她作为姜夕颜的亲侄女,姜夕颜也不愿将她带上山。
于是,她被姜夕颜放在了山脚的一户农妇家里,那农妇一生未嫁,家里虽然如今只有她一人,但却有一手打猎的本事,跟在她身边,姜青时倒是不缺肉吃。
但像眼前这一桌丰盛的饭菜,她还是头一回见。
怀里的夜近白就更不要说了,他自小长在九灵山,虽然也吃肉,可九灵山的那群家伙做饭一向清淡,肉也只不过是用水煮了撒点盐就好,像眼前这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他还是头回见。
他激动的扭着身子,就差直接口吐人言,说“我要吃”了。
姜青时自然知道他为什么激动,可眼下她也只能摸摸夜近白的头,示意他安静,毕竟当着外人的面,她可不敢把这么一只猫放到桌子上,与她们一同吃饭。
夜近白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此刻好恨自已渡劫失败,以至于受了伤,变不回人形。
呜呜呜,好想吃。
他舔着嘴,虽然安静下来,但眼珠子却直勾勾盯着那桌菜。
赵夫人自然察觉到了夜近白的小动作,也意识到了姜青时对于怀里的小家伙有多重视——好像一天到晚,她都是抱在怀里的。
于是她自然而然道:“姜姑娘若是不在意的话,我让小桃多加个碗,给姑娘怀里的猫夹点菜,想必他也饿了一天了。”
姜青时腹诽:他可不饿,不久前在赵老夫人的院子里,被赵小五喂了好多花生呢。
她正要拒绝,怀里的猫却突然叫了一声。
姜青时低下头,对上夜近白绿油油的眼睛,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你要是敢拒绝,我就闹的你不消停。
姜青时无奈,只能把拒绝的话咽回去,转而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赵夫人笑了下,也不知说的是真心话,还是随口客套。
“这猫很可爱。”
夜近白闻言,尾巴竖起来摇了摇,很骄傲的样子。
小桃准备去拿碗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说:这猫真机灵啊。
赵夫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多看了夜近白一眼。
姜青时和赵夫人坐下后,夜近白就主动跳到了桌上,吓得姜青时忙道:“小白,快下来!”
她连忙把夜近白抱下来,有些歉意地看向赵夫人,道:“夫人抱歉,这只贪吃的馋猫没规矩,让您见笑了,我回头一定仔细教训他。”
为了表现自已的真诚,她还立马敲了敲夜近白的头,可这动作虽然看着力度大,但落在夜近白脑袋上,却不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