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程没有选择,他急需钱。
就算是洛青萍堂侄调包了,谁能证明?
洛家已经被他榨干了,就算让洛青萍把自已卖了,也凑不出他需要的银子了。
但自已亲娘不同,侯大不同,他们手里一定还有银子。
只要他堵住门,只要他咬死,哪怕最后证明他错了,那又如何?
这钱今天他一定要拿到手!
侯大和傅老太齐齐噤声,换作二人也会这般想,甚至一定会如此认为。
“可,可我们真的没拿!”傅老太欲哭无泪,她第一次感受到被污蔑的感觉。
侯大却是发现了些许不对,试探性地问道:“傅秀才,不管我们怎么说,你肯定是不信了,那你想要怎样,划出一个道来吧!”
傅锦程摇了摇头,脸上怒意稍收,但眼中厉色却更甚了几分。
“我现在不关心这事,你坏了我母名节,让我傅氏蒙羞,今日我不单要请族人见证,我还要上告县衙,我傅锦程寒窗十数年,身肩圣人意,断不能让尔等淫邪之人逍遥!”
“母亲……”傅锦程躲开视线,他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愧疚:“侯大,今日不是我要如何,是宗族礼法,是朝廷法度不容你们!”
傅老太一张脸陡然煞白,她想到一个可能。
自已这儿子真要逼死她,要……侵吞她留下的钱财,摆脱她这个累赘?
对!
就是这样!
母子二人多年来的面和心不和中,早已没有信任和亲情可言。
傅老太是蛮横,无赖,却不是真个傻子!
她知道自已儿子对自已的感观,她也知道她的名声不好!
今天她真的要死?
死在这个不孝子手里?
不……绝对不可以!
傅老太低头,再抬头之时,脸上已然泪痕遍布,现在她只能奢求能逃过这一次,然后十倍,百倍的找补回来。
“锦程,我……我是你娘呀,你当真如此狠心?”
“你爹死了,你只有娘一个亲人了,娘也只有你了,我……娘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原谅我这一次,这一次好吗?”
傅锦程默声不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傅老太和侯大。
侯大已经是人精,事情拖了这么久,他哪里还猜不到傅锦程的心思,他恨,却又不敢报复。
秀才功名之人,可不是他这等腌臜户可以报复的。
他只觉得晦气,吃力不讨好就算了,还得亏钱!
“傅秀才,这钱……是我和你娘贪墨了,一共,一共八十两,我们可以交出去!”侯大闭目,那张猴脸已经有些扭曲,他侯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等亏?
“今天的事就此作罢可好?”
傅锦程冷笑:“此外我还需一百二十两为我爹迁坟,做法事!”
“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的事可以不计较,但我爹……却不能视若不见!”
“一百二十两给你那个死鬼老爹迁坟,你还不如杀了我呢!”傅老太那可怜模样在听到傅锦程的狮子大开口后再也绷不住:“哪家迁坟,做法事要一百二十两银子!”
侯大眼中阴冷闪烁,他亦被傅锦程的贪心惊到了。
前后加起来两百两,不对,再加上花出去的,那就是两百六十两银子!
傅老太是守财,但她一个农妇,再多又能有多少银钱?这钱最后不都要他出?
“不可能!”侯大心里已经有了退意,一双眼睛看着被傅锦程挡住的门,只要跑出去了,他和傅老太的事露了又能怎么样?
他花点钱去县衙疏通一下,傅氏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嗬,娘,我知道你有钱的!”傅锦程冷笑:“爹死的时候,家里可留了不少钱,我也记得有人上门送了一包银子,加上这六年……洛家给的,干活攒下的。”
“儿子要的不多,你再拿五十两出来就可以了!”
“等儿子事办完,莫说五十两,就算五百,五千两我也不是不能给你!”
傅老太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再度变的煞白,她没想到,这些事傅锦程竟然都记着?
五十两……
傅老太偷偷看了侯大一眼,和两百两相比,和死相比,这五十两她觉得太划算了!
侯大鼓起的勇气凝滞了一下,暗暗计较着其中利害,这事能瞒下去自然最好。
如果他去找县衙那帮吸血鬼,花销也不会低于一百两,多五十两买块遮羞布,也不是不可以!
一时之间,傅老太和侯大都沉默了。
良久,侯大才复杂的看了傅锦程一眼,这小子是个人物,将自已和傅老太拿捏得死死的。
“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需要回去取。”
傅锦程缓缓出了一口气,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无事,立下字据即可,明日送来县学。”
犹豫了一下,傅锦程还是决定给侯大一颗甜枣。
“我知你有事求我,再等几日,如果我事办成,你的事我可以出面!”
侯大神情厌厌,强颜欢笑道:“那我便多谢傅秀才了!”
……
字据立好,刚走出门,侯大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一幕太过熟悉了。
可他一时之间想不到有什么问题,只是洛家院子的场景在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最后定格在那个高大的人影之上。
侯大转头,想与傅家母子说,却发现傅家的门早已紧紧关上。
“呵”,自嘲一笑:“若真有问题,倒也好,这傅家母子,都是绝情玩意!”
不过……
回忆着那田契上的内容,侯大自言自语道:“这是不是洛家那丫头做的局,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
青山村,洛氏宗祠内,人头攒动,攀谈声中满是疑惑,平常除了年节和宗族祭典外这宗祠的门基本不开。
现在短短五天内开两次。
之前那喜媒婆嘴贱,辱青山村女子清白,关乎一村女子名声与洛青萍生死之事方才开宗祠门。
而洛庆奎偏袒洛青萍之举,虽然有些过了,但好在事出有因。
可今日?
又是为何?
洛庆奎端在主座,身旁青山村内年长怀德之人陪坐,洛青萍以女子身持香,周围气愤,戏谑,鄙夷……目光不一而足。
若不是洛庆奎久具威信,这宗祠内或许已经闹开了。
“庆奎。”洛庆奎左手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轻缓出声,浑浊的目光瞥了眼洛青萍,随即道:“你当青山村里正,大家伙都很服气。”
“不是因为你读过书,而是你为人公正,一心为村里着想。”
“上次,你借机让洛家丫头在族纪上给洛家丫头署名,我们可以认下,毕竟合情合理。”
“可今日……你让一女子持香入宗祠,忌讳不用讲了,对祖宗的敬畏也不要了?”
老人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高,而人群议论声也缓缓平息,一双双质疑的目光看向洛庆奎,看向洛青萍。
宗族大事,可不是用来随意玩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