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容云离开喜房后,宁婉琳来到了八仙桌旁坐下,吃着平阳公主亲手给她布的饭菜。
窗外暮春的槐花簌簌落在茜纱窗上,将这喜房内鎏金仙鹤香炉里升起的青烟都染上甜腻气息。
平阳公主的目光扫过在她身边伺候着的宫婢们,鎏金护甲在案几上叩出清脆声响。
她朱唇轻启,对着身边的宫女道,
“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和皇嫂说几句体己话。”
宫女们闻言,轻步后退,逐一敛声行礼退出,喜房的门扉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宁婉琳眸中闪过一抹好奇与疑惑,却也温婉地笑了,放下手中的碗筷,对身旁霜序与吴嬷嬷轻声道,
“你们也且去门外稍候吧,若有人欲入内,务必先在门外禀报一声,再让对方进来。”
霜序与吴嬷嬷对视一眼,皆是心领神会,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主子们有话要聊。
行了礼后,轻声退至门外,小心地将门掩上。
可待那些侍女们离开了好久,平阳公主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低着头。
喜房内只剩微风吹动树叶摇曳的声响,平阳公主用手指绞着杏子红绡纱帕子,鬓边金累丝凤钗垂下的流苏簌簌作响。
宁婉琳轻轻抿了一口碧螺春,那清雅的茶香在唇齿间缓缓流淌,却似乎难以驱散她心中的疑惑。
她抬头望向平阳公主,眼中满是探寻,打破屋内的寂静,
“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间这样神秘,是想说什么?还要特意把这些侍女都给支出去?”
平阳公主抬头,微微皱眉,似乎在下着某种决心。
平阳公主没作声,宁婉琳也不催她,就静静的看着她。
平阳公主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皇嫂,其实这事本不该说的……或者说……此事不能说……但我觉得我要是不说的话,心里不太安稳……”
平阳公主犹豫片刻,又继续开口道,
“我最近总觉得,皇兄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他的行为举止,似乎与往常大不相同。”
“嗯?谁不对劲?你是说璃王吗?”
宁婉琳闻言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担忧。
难道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还不等宁婉琳多思,便听平阳公主继续道,
“不是的,皇嫂。”
平阳公主连忙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我说的不是九皇兄,他一切都好,是皇上……”
平阳公主说着,眼底还闪过一抹严肃之意。
宁婉琳看她表情严肃,心中不由得一凛,也不由自主的上心了几分,“皇上他怎么了?”
“皇兄他最近好像身体不太对劲,而且有时候他说话总是很……很奇怪,颠三倒西的。”
宁婉琳闻言,握在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茶面漾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她抬眼望向平阳公主,眉宇间拧起,眼底闪过一丝深究,
“身体不对劲?这是何症状?有曾问过太医吗?太医又是怎么说的?”
平阳公主轻叹,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忧虑,她缓缓起身,踱步至窗边,轻轻掀开一角窗幔,望向外面刺眼的阳光,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可却驱散不了她浑身的冷意,
“他现在时常健忘,有时候连早朝之事都能忘得一干二净,而且言行举止间,总透着一股莫名的恍惚,好似……灵魂己出窍了一般……,
不仅如此,五日前我曾去过一趟紫宸殿,给皇兄送枇杷露,皇兄他正在批折子,可他手中朱砂笔悬了半日都不曾落墨。
要说更奇的是,皇兄他案头的龙涎香,竟然给换成了伽蓝香,在许久之前,他曾与我私下说过,他很不喜欢闻伽蓝香的味道,说这种香料有股奶蜜味,这个味道会让他提不起精神来,很容易犯困。
他还说过,在处理政事的时候,最忌讳头脑不清晰了……”
平阳公主一边说着,还一边转过身来往回走,不再去看外面的景色,看向宁婉琳道,
“而且,每日给皇兄请平安脉的江太医也看不出来皇兄是怎么了,甚至连太医院院使前来把脉细看,都看不出皇兄有什么问题……”
平阳公主一边作回忆状,一边开口说着,好似是刚刚被风吹的,连声线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宁婉琳细心地察觉到了平阳公主的颤抖,她拿起一旁精致的茶壶,动作轻柔地为平阳公主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茶香袅袅升起,似乎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
与此同时,平阳公主己至宁婉琳的身旁坐下,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双手接过茶杯,那温暖似乎透过瓷壁,首抵心间。
她轻抿了一口茶,感受着那份温暖在胸膛缓缓扩散,那股焦虑似乎也随之缓和了一些。
“皇嫂,这件事我只敢和你说,察觉出来皇上他不对劲之后,我都不敢与母后说,怕她担心。”
平阳公主停顿片刻,把手中的茶杯放下,
“皇嫂,你见识多,也会那等奇门遁甲神术,你可知皇兄这是怎么了嘛?……而且,他会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平阳公主越说越激动。
“这个……我还没有看见过皇上……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啊。”
宁婉琳面露难色,虽然她会看风水推运势排奇门,可她没见过皇上,也未曾与其说过话,又怎么能知晓他现如今的运势呢……
换句话说,她与他的磁场根本就不对接,又怎么能窥探到天机呢。
平阳公主听到这话,面露焦急之色,“这样啊……”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
“那过两日如何,你肯定是要入宫看望母后的,到时候我再寻机会,让你和皇上能见上一面,可好?”
“也行,到时候我看看皇上的情况,再做定夺……”
宁婉琳刚应下来,又话锋一转,犹豫不决的开口道,
“不过……”
“嗯?怎么了?”
平阳公主一脸狐疑的看向宁婉琳。
“皇上他能信我嘛?这种事可是最忌讳半信半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