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镜阵
听到陈凡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胡襄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这是胡芳却抢先站起道:“曾大人未免也太着急了,我兄长刚讲完闽省墩堡的设立,不像在座的各位,只需要带着耳朵听即可!总要给他点思考的时间吧?”
就在这时,刚刚一直很安静的孙旵也点了点头道:“云楚不急,刚刚你闽省布墩的想法很好,你细细思索一番!”
陈凡古怪的看向孙旵,这人刚刚还表现的十分乖巧,自己几次发言,他也都适时的点头认可,仿佛对自己再无嫌隙的摸样。
可这时候却又态度转变,站在了胡家兄弟这边,咋的?十二生肖还不够,非要加上变色龙呗?
不过转念一想,陈凡也大约明白了对方的考虑。
胡襄兄弟两人是胡源的儿子,胡源是礼部侍郎,而光禄寺恰在礼部的管辖之下,他这个光禄寺少卿当然要向着上官家的公子了。
可是,你拍马屁,那是你的自由,却将沿海布设墩堡说成是胡襄的主意,这实在是有些不要脸了。
曾老野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不屑孙旵的偏帮。
好了,主动权又回到了孙旵的手上,沿海墩堡传讯的问题又再次难为起这位胡家大公子了。
陈凡好整以暇的再次端起茶盏,静待下文。
胡襄此刻的心里,对自己这个弟弟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他又给自己争取了一个表现的机会,恨的是自己此刻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刚刚就应该让姓陈的先说,然后自己再如刚刚一般补全姓陈的想法,后发而先至才是,二弟坏我好事!”胡襄想到这,用埋怨的目光看向胡芳。
可胡芳根本不知道他兄长此时的想法,见大哥看过来,还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大哥,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大哥,把姓陈那小子比下去啊!”
胡襄都已经无奈了,只能闭着眼思考起来。
一瞬间,九边和口外的传讯方法都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无非只有狼烟和快马两种办法。
那有没有办法让这两种办法更加快速的传递信息呢?
“只能将其改良!”
胡襄越想心中的想法越加成熟,片刻后,就在众人快要不耐烦时,他终于开口道:“可用狼烟配合旗语的方式。”
苏时秀顿时来了兴趣:“云楚,你细细说。”
胡襄见苏时秀那鼓励的眼神,胸中顿时有了信心:“督师,沿海风大,狼烟效果不好,但总有风平浪静的时候,狼烟还是不能少!”
苏时秀点了点头。
“还有,可以在墩堡间隔,每五里择一高处设旗语兵,只要倭寇一到,一山看到五里外的旗语立刻便可传递至下一处!”
苏时秀皱眉道:“若无高处呢?”
“可在间距五里处设一岗,遇警时,骑兵策马奔向下个岗,接力传讯。”
就在众人还在思考这个法子的时候,经济口的官员陆为宽首先就大摇其头道:“不妥不妥。”
胡家兄弟顿时朝他露出不悦之色。
苏时秀也颇为诧异:“陆大人,你为何觉得不妥?”
陆为宽道:“沿海官道大多破败,若是想要传讯及时,首先就要整修官道,这里面没有百八十万两根本完不成。”
“还有马匹、草料、旗语兵的饷银,一年加起来,少说十几万两。”
“还有,你这又是拓路,又是建岗,还要安置旗语兵的住处,闽省还好,浙江寸土寸金,占了田地是要给抵住银子的。”
他的话音刚落,刘讷也摇头道:“天监年间清查驿传,查出浙江虚报马匹三千吃空饷!朝廷这几年好不容易整肃了东南的驿传,若是再添加马匹,内阁能不能通过先不说,就算通过了,说不定又让一些官员钻了空子。”
这时,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的韩辑道:“虽然这个法子有缺点。但抗倭大计,不能因噎废食,我觉得此法可行!”
胡襄感激的看了看韩辑,韩辑的目光却在陈凡身上。
苏时秀转头看向勇平伯顾敞和南京镇守太监王表:“二位觉得如何?”
王表笑了笑:“咱家就是听个热闹,顾伯爷,您觉得呢?”
顾敞这时缓缓抬起头来,对苏时秀道:“刚刚陈案首不是有法子吗?何不听听案首的高见?”
苏时秀笑道:“是啊,陈先生,你刚刚的办法是什么?我们洗耳恭听。”
兜兜转转,问题又回到了陈凡这里。
胡家兄弟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刘讷和陆为宽都旗帜鲜明的反驳了胡襄的意见,并且说得都十分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可胡襄实在想不出除了狼烟和旗语,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传讯。
陈凡笑了笑,在他看来,胡襄这套思维就是典型的农耕文明思维,所想的都是人力畜力密集型的办法。
而陈凡,他的办法则是海洋科技的思维。
SO~~~
“我的办法是在沿海墩堡设立镜阵!”
“镜阵?”苏时秀皱起眉头,似乎不是很懂。
陈凡起身微微一笑,自信负手踱步道:“《易·离卦》有云,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镜阵之妙,正合离火之象!”
“用铜镜折射的光线以代狼烟,如日月经天,光耀三百里无遮;夜晚以琉璃灯替烽燧,似北辰守夜,辉映八荒而不寐!”
华夏人嘛,总喜欢说些八百里分麾下炙之类的燃语,陈凡自然也不能免俗,在场都是读书人,自然不会揪着他这点不放。
陈凡继续道:“请问大人府中可有铜镜!”
苏时秀笑了笑,不一会儿亲兵就将一鉴铜镜交到了陈凡的手上。
陈凡来到窗边,就这窗外的阳光,调整好角度,瞬间,镜子折射的光线照入略显昏暗的屋内,屋中顿时明亮了起来,墙壁上也出现了一个镜子折射的光圈。
“嗤!”这时,胡芳站起,一手夺了陈凡手里的铜镜,他朝屋外房顶一朝,镜子的光线瞬间便消失不见:“陈文瑞,这就是你的办法?”
陈凡叹了口气道:“唉,二公子,学以致用,不能仅仅将圣贤之言学以致用,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门学科名叫……物理?”
“物理?你,你什么意思?”
“哦,我的意思是,要是想让人家在白天远处看到折射的光线,这种镜子当然不行。”
胡芳疑惑地看了看陈凡,又看了看手里的镜子。
陈凡道:“我这里有个算式,镜子折射光线的射程=(镜径*曲率精度)÷大气透射率。”
“哎哟,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连系数都不知道,大气透射率对于您来说可能更难,我就用你能听得懂的话解释一遍吧。”
“我所说的铜镜,折射出的光线可以让十五里的墩堡直接看见,想要做出这种铜镜需有三个要点~~~~~~^”
“第一,九寸铜镜恰如战船大帆,镜宽一寸,光锋长一里!好比松江布坊织机——梭子宽窄,定布匹长短!”
“第二:打磨需达""工部尺末毫厘境""(误差<0.01寸),犹如苏绣娘劈丝——十二股蚕丝并作一股,偏半毫便断!”
“江南梅雨时,水汽蚀光三成;漠北风沙天,尘雾折力五成。此乃阴阳二气相搏之理——好比漕船载粮,顺风日行百里,逆流仅四十!”
“哦,你一定想问到底怎么计算,对不对?”
胡芳张了张嘴,陈凡摊了摊手:“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据我所知,苏州便有匠人能制作这种铜镜!”
苏时秀顿时眼睛一亮:“苏州?”
嗯,苏州,覃士群看完《纪效新书·补遗》中的镜阵法之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