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断定,梁上之人可能就是一个小偷,而非南朝派来跟踪他们的番子。待见瘦小之人再次飞身回到房梁之上,雅尔哈齐还是禁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又为何在这里?”
瘦小之人见雅尔哈齐问,仍是笑笑地望着雅尔哈齐道:“难道你真没有看出,我乃梁上君子是也!”
说罢,又道:“在天桥,见你们为买一些破书竟舍得拿出那么多黄米。我便一路跟踪你们到这里。”
说着,又再次冲着雅尔哈齐笑笑道:“也是想向你们化缘一些黄米花花!”
雅尔哈齐知道,南朝人喜欢将金子称作黄米,将银子称作白米。但听瘦小之人说罢,又不禁再次问道:“你就是为了金子而来?!”
瘦小之人仍是满脸笑笑地点头道:“没错!”
说罢,又突然收住笑道:“既然我鬼影子曹三都能被你们发现,这黄米不要也罢!”
雅尔哈齐听了,倒觉得这个自称鬼影子曹三之人有趣,便道:“若是只为金子而来,好说,你想要多少?”
这个曹三显然没想到雅尔哈齐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不由怔住,怔过半晌,又狐疑道:“我要多少,你肯给?!”
雅尔哈齐点头道:“当然肯给。不过,你得跟我说个数才是!”
曹三听了,脸上的狐疑反倒更重了些。但很快,他又干脆道:“我鬼影子曹三也一向不是贪得无厌之人!”
说着,又向雅尔哈齐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道:“两个大黄米即可!”
两个大黄米,便是两个十两的金元宝。
雅尔哈齐听了,便认真地点点头,爽快道:“好,我可以给西个,你下来吧!”
曹三狐疑的脸上又突然堆满笑,却不下来。
雅尔哈齐便轻轻拍了一下手掌,就见掌音刚落,木里根也快速推门进来。
其实在屋外,他见屋中突然亮起烛光,就知有情况,便早令西五名亲兵手持弓箭把住了窗口和门口。此时听雅尔哈齐在屋中轻拍手掌,也是二话不说,急忙推门进来。
雅尔哈齐见了,便用手一指扎海尔依放到炕角的那件长衫道:“那下面的包袱中,应该还有西颗金元宝,都给他!”
木果根一听,又自是不敢多说别的,快步走到炕角,拿开长衫。就见长衫下果然有一个捆扎好的小包袱。
木里根拿起包袱,犹豫片刻。
雅尔哈齐:“给他!”
木里根便扬手朝房梁上掷去。
曹三伸出十根长指,毫不犹豫地轻轻接住。接着,也只轻轻摸了摸包袱皮便道:“果然,还是你们这些建奴出手大方!”
雅尔哈齐听了,心中又是猛地一惊。
应该说,曹三不说此话,接下来,雅尔哈齐便准备放他走。可一听他如此说,雅尔哈齐又不禁犹豫起来。
见雅尔哈齐犹豫,木果根便果断道:“亲兵都在外面,我叫他们进来!”
雅尔哈齐听了,又不禁一阵犹豫。
犹豫罢,他又摇头。然后又首接冲曹三道:“你又怎知我们就是‘建奴’?”
曹三听了,脸上笑笑的,双手仍是下意识地抚摸着包袱皮道:“你们捆那狗厂卫,塞他到口袋里。我可是都看到了!”
说着,又是继续笑笑道:“你与狗厂卫说得那些话,我也听到了!”
雅尔哈齐听了,心中又是一惊。不过,一听他称陈金海为狗厂卫,心中倒是一动道:“这么说,你不会去报告官府!”
曹三:“报告官府?我报告官府干什么?”
说罢,又突然生气道:“我若能杀他们,我恨不得把那些狗脏官都统统杀个干净,才肯罢休!”
雅尔哈齐听了,心中又是再次一动道:“这么说,你恨南朝这些官员?”
此时,雅尔哈齐脸上的笑意便完全不见了,他愤愤道:“当然恨了,为何不恨?!”
却原来,这个鬼影子曹三,本是京城郊外的农户。爷爷、奶奶、父母和两个哥哥还有他,一家七口人本是靠着五亩薄田度日。
也不知何时,在京城郊区,便开始兴起有钱人大量吞并农民手中土地之风。财主们把大片大片土地买下来,又反手租给无田农民耕种。
当然,这些有钱人,自是没有几个好东西。他们强买强卖。想尽法子让农民把他们手中的土地卖给自己。
曹三所在曹家庄,就有这样一户财主,也姓曹。财主曹家主人本来在外地做官,那年告老还乡,手中应该拥有大量银子,于是也开始在庄上大量买地。
一开始,他也想把曹三家的地买下来。可曹三父亲死活不卖。这个财主曹家倒也不说什么。可几年之后,财主曹家就把曹三家土地周围的地都全部买了下来。
待买下来之后,财主曹家便开始不准曹三家从他家的地里经过,去耕种自己的土地。
曹三的父母无奈,便想把地干脆卖给财主曹家。此时,财主曹家却说什么也不买了。
财主曹家不买,又不准曹三家从他家的地里经过。曹三父母便再次无奈,就只能去告官。
可财主曹家与官府勾结,不但不理曹三父母的状子,还说他们无理取闹,打了他们夫妻每人五十大板。曹三父母一气之下,便双双上吊而死。
曹三的两个哥哥认为是财主曹家逼死了自己的父母,便趁夜点了财主曹家的牲口棚,烧死了十几头牲口。财主曹家便拿住曹三的两个哥哥,竟将他们活活打死。
曹三的爷爷奶奶本己年老多病,可一见儿子儿媳被逼而死,两个孙子也被财主曹家活活打死。他们气愤不过,便用太平车推了两个孙子的尸体进城告御状。
从曹家庄进京城,其实不过三十里。可两位老人毕竟年事己高,体弱多病。曹三天生个子小,根本使不上力气。所以,两位老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将车子推到了午门外,本是想击登闻鼓告御状,让皇上替他们作主,惩治财主曹家。
可到了才知,原来告御状手续还特别繁琐。皇帝的登闻鼓也不是随便让人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