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大茂再次回到西合院时,天己经大亮。
胡同口传来了上班自行车的铃铛声和邻居们打招呼的声音。
他推开自家院门,一眼就看到西厢房的窗户里,灯还亮着。
心里一暖,也有些愧疚。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西厢房的门,许富贵和杨婧果然都还没睡,两人坐在炕沿上,一个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一个手里拿着针线,却明显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
看到许大茂进来,两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大茂!”杨婧几步上前,拉住儿子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眼里满是血丝和担忧。
“你可算回来了!一晚上没消息,我和你爸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许富贵虽然没说话,但那紧锁的眉头和微微松了口气的表情,也暴露了他的担心。
许大茂心中涌过一阵暖流,拍了拍母亲的手背,露出一个笑容。
“爸,妈,我回来了,没事,一切顺利。”
他扬了扬肩上的布袋,虽然里面此刻是空的,但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放心吧,拜师礼的事,妥了!”
许大茂迎着父母关切的目光,心中暖意流淌,脸上却不动声色。
“爸,妈,您二老瞧瞧这个。”
他故作神秘地将肩上的布袋取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略显陈旧却质感十足的锦盒。
杨婧和许富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好奇。
“这是什么?”杨婧忍不住先问。
许大茂没说话,只是将锦盒放在炕桌上,轻轻打开。
屋内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一株形态虬结、须根清晰、色泽微黄的干枯植物静静躺在红色的绸缎衬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泥土和岁月沉淀的浓郁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这是……人参?”
许富贵猛地凑近,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贴到锦盒上,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年轻时也跟着跑过外地,见过些世面,这东西的品相,绝非凡品!
“嗯,野山参。”
许大茂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捡到宝”的兴奋与忐忑。
“看着年份……怕是……怕是不下一百年了吧?!”
许富贵声音都在发颤,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百年野山参,那是什么概念?那是能救命的宝贝!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罕物!
“大茂,这……这哪儿来的?!”
杨婧也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声音紧张。
这么贵重的东西,来路要是不正,那可是大祸!
许大茂早有准备,脸上露出一个“说来话长”的表情。
“妈,爸,这事儿说来也巧。我在黑市换东西的时候,旁边有个老乡,家里急用钱,拿着个看着不起眼的画卷想换点棒子面。我瞅着那画有点意思,就多嘴问了两句。”
他顿了顿,观察着父母的神情,继续编造。
“那老乡说祖上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是啥,就想换点吃的。我当时兜里钱票不多,就想着帮一把,用身上剩下的一些精面粉,还有几块钱,跟他换了。”
“换了画?”许富贵眉头微皱。
“对,换了画。等我换完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旁边一个摆摊收老物件的先生悄悄拉住我,问我能不能看看那画。”
许大茂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奇遇”的氛围。
“我当时也好奇,就给他看了。结果那先生一看,眼睛都首了,说是……好像是宋代米芾的仿品,但也极有价值!问我愿不愿意出。”
“米芾?!”
许富贵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文化不高,但也听过这位大书法家的名头。
“那先生看我犹豫,就说他刚好收了一棵祖传的野山参,急着出手换钱,问我愿不愿意拿画换参,他再补我一点钱。”
许大茂指了指锦盒里的人参。
“我寻思着,画那玩意儿咱也看不懂,放着还招眼,不如换这个实在。而且想着给瞿老拜师,正好缺个像样的礼物,这野山参不就正合适吗?就一咬牙,换了!那先生还找了我二十块钱呢!”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细节编得有鼻子有眼,尤其是“捡漏”、“不懂行”、“换个实在的”这些心态,很符合普通人的逻辑。
杨婧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许富贵。
许富贵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沉思的脸。米芾的画,哪怕是仿品,价值也不可估量。
用这个换一棵百年野山参,听起来像是对方亏了。
但黑市交易,本就光怪陆离,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捡漏打眼的事儿时有发生。
儿子住院一场,回来后人是机灵了不少,或许真走了狗屎运?
只是,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好得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但他看着锦盒里那棵货真价实的百年野山参,又看看儿子笃定的眼神,最终把疑虑压了下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瞿林彦的拜师礼,这棵人参无疑是送到心坎上的重礼,份量足够,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厚重了!
“唉……”许富贵重重吐出一口烟圈,看向许大茂,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断。
“东西是好东西,来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既然是为了拜师,这份礼,够分量!”
他一锤定音,“就用它!大茂,瞿老肯收你做关门弟子,这是咱们家天大的造化!这人参送过去,也显出咱们的诚意!”
杨婧见丈夫拍板,也放下心来,连连点头。
“对对对!你爸说得对!这礼物拿出手,谁也说不出什么!”
许大茂心中微松,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父母虽然心有疑虑,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并支持他用这珍贵的野山参作为拜师礼,这份沉甸甸的父爱母爱,让他心中熨帖。
“行,爸,妈,那我先回屋把东西收好,这玩意儿金贵,不能随便放。”
找了个借口,许大茂拿着锦盒,回到了自己狭小的房间。
关上门,屋内光线更暗。
他没有犹豫,意念一动,手腕上那几乎看不见的腕印微微发热,下一秒,他整个人己经出现在一片开阔、充满生机的土地上。
这里是小世界的城外,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远处的泉眼潺潺流淌,滋养着这片肥沃的黑土地。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