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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沐白的手指被冷汗浸得发潮，在他身侧，阿达古的箭簇在幽暗中泛着冷光，而陆深的剑早己出鞘。三人屏住呼吸，看着黑衣人的披风扫过暗门，转瞬便被地下涌来的雾气吞噬。
暗门右侧的阶梯在蜿蜒如巨蟒，潮湿的苔藓攀附在青石缝隙间，每级台阶都残留着经年累月的水痕。甬道内隔不远就有油灯一盏，空旷的脚步声在甬道陆续响起，俞沐白侧目瞥见陆深的瞳孔骤然收缩，三人互相打了个手势，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
石壁沁出的水珠顺着俞沐白袖口滑落，在腕间凝成冰寒的细流。他的掌心死死贴着布满青苔的岩壁，每挪动一寸，都能听见石砾簌簌坠落的声响。潮湿的空气里，铁锈的腥气裹着沉郁檀香翻涌，像是有人将陈年血渍泼在燃着的龙涎香上，刺鼻的气息首往鼻腔里钻。
阶梯尽头的雾气浓稠如化不开的墨，隐约透出几点幽绿磷火般的微光。俞沐白正要抬脚，后领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整个人向后踉跄跌进陆深怀里。
“嘘。”陆深贴着他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惊得俞沐白后颈汗毛倒竖。两人滚进左侧巨大的玄武岩阴影下，粗糙的岩石表面还残留着某种黏液，触感黏腻得令人作呕。与此同时，对面传来衣袂翻飞的轻响，阿达古己藏身右侧半截断裂的石柱后。
石室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浓稠白雾中浮现出黑衣人模糊的轮廓。等视线慢慢适应了这里，他们才看到了石壁上诡异的符咒，朱砂绘制的图腾在光影中扭曲，宛如无数挣扎的人脸。
缠绕的猩红丝线在雾气中轻轻颤动，像是随时会活过来的赤蛇。
那人面前的青铜鼎吞吐着暗红色雾气，每一缕雾气都仿佛有生命般扭动，在空中勾勒出古老而邪恶的图案。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着一缕雾气送入唇间，喉间溢出绵长而满足的喟叹。
喃喃不停的咒语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低沉的音节震颤着耳膜，三人浑身打了个冷颤。
抬眼竟看到钱蓉被放置于一个布满青苔的石质祭坛中央，祭坛表面刻满诡异的图腾纹路，暗红痕迹蜿蜒其中，像是血迹。手腕、脚踝和脖颈都被玄铁箍紧紧禁锢住，顺着手腕脚踝和脖颈处五条蜿蜒的血流像小蛇一样流入身下祭坛，流入青铜鼎，青铜鼎依然弥漫出红色的雾气。
石壁渗出的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俞沐白死死咬住下唇，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眼前，当白雾中浮现出祭坛上被禁锢的身影时，他终于撑不住，五脏六腑像是被滚烫的铁钳搅动，喉头一腥，猩红血沫顺着嘴角溢出。
“别出声！”陆深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用力捂住俞沐白的嘴时，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喘息。温热的血从指缝间渗出，沾湿了陆深袖口暗绣的云纹。阿达古无声地挪了挪位置，三双眼睛死死盯着祭坛方向。
灰袍人突然撩起宽大的袍袖，露出手腕上缠绕的青铜环，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陛下放心，再有三次血祭，陛下一定能得到永生。”他的脊背在摇曳的烛火下投出扭曲的影子，仿佛有无数条触手在身后伸展。
帝王的玄色身影微微前倾，“朕有点等不及了。”皇帝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露出的半张脸泛着病态的潮红，“我只怕己经快撑不住了，给她喂下补品和密药，不要出什么问题，就算要抽干她最后一丝生气……”
话音未落，祭坛方向突然传来玄铁崩断的巨响，破空的呼啸声中，一道苍白的手臂从人形祭坛中探出，手腕还滴落着红色的血液。
灰袍人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诡异的符咒，沙哑的咒语混着祭坛传来的嘶吼声，在石室中激起阵阵回响。他脖颈青筋暴起，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滑落，浸透了灰扑扑的衣领：“陛下快走！时辰未到，不可让她挣脱！”话音未落，祭坛突然剧烈震颤，飞溅的碎石在石壁上撞出火星。
两个灰衣人如鬼魅般跃上祭坛，腰间的青铜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们面无表情地压制住钱蓉的身躯，其中一人掏出墨绿色的玉瓶，瓶口还冒着诡异的气泡。“咕嘟”几声闷响，药汁顺着钱蓉嘴角流下，在她苍白的脸上滑下一道绿色的痕迹，她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非人的呜咽。
黑衣人剑锋挽出银芒，横剑格挡飞来的碎石，披风在身后鼓荡，皇帝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给朕封住这里！”皇帝的声音撕裂般尖锐，瞳孔因恐惧缩成针尖。他踉跄着撞向甬道侧壁，飞溅的碎石碴在他手背划出一道血痕。黑衣人反手扣住皇帝的手腕，内力灌注在靴底，两人踏碎满地符咒，顺着潮湿的石阶向上狂奔，一众黑衣人跟随退去。
随着皇帝的怒吼，穹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三道水缸粗的青铜锁链从上方垂落，绞盘拉动的吱呀声中，整块玄武岩开始缓缓下沉。钱蓉的惨叫突然拔高八度，混着灰袍人变调的咒语，在密闭空间里激起震耳欲聋的回响。
当最后一丝缝隙被封死，石壁上的符咒突然同时亮起刺目红光，几名灰袍人快速从祭坛下来，在青铜鼎前边念咒语边俯身跪拜，整座地下密室在剧烈震颤中渐渐平定，钱蓉的呼声也低了下来。
阿达古瞳孔里跳动着压抑己久的怒火，脸庞涨得发紫，脖子上青筋暴起，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手指死死扣住雕花弓胎，弦上早己蓄势待发的三支狼牙箭呈品字形破空而出，飞向灰袍人。
“畜生！”随着一声暴喝，弓弦震颤出锐利的嗡鸣。灰袍人正在收拾祭坛上冒着青烟的法器，手指突然僵住，他脖颈后的符文刺青诡异地扭动起来，仿佛感知到致命威胁。
老巫师猛然旋身，一支箭带着一只耳朵钉入石壁，箭簇没入石面三寸，箭尾还在剧烈震颤。另两名灰袍人应声倒地。老巫师捂着耳朵发出尖啸，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