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塘的黄昏染红了半岛酒店的玻璃幕墙。
陈斌的奔驰车缓缓驶入环形车道,门童小跑着上前拉开车门。
他整了整阿玛尼西装的领口,袖扣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陈生,杜生他们在翡翠厅。"
大堂经理恭敬地引路,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几近无声。
电梯里,陈斌对着镜面整理领带。
镜中的男人眼角己有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他想起出门前叶子媚的叮嘱:"别喝混酒,你胃不好。"
她当时正往耳垂上戴珍珠耳环,脖颈曲线在晨光中宛如天鹅。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走廊尽头传来杜纹择标志性的大笑声,混杂着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翡翠厅的门被侍者推开,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出。
圆桌中央摆着冰雕的凤凰,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杜纹择坐在主位,雪茄烟雾在他周围形成一圈淡蓝色光晕。
他身旁坐着个陌生女孩,一袭红裙,黑发如瀑。
"阿斌!"
杜纹择站起身,金表带在灯光下晃眼,"就等你了!"
陈斌目光扫过餐桌。
温碧霞坐在杜纹择左侧,今天穿了件露肩黑色礼服,锁骨处缀着碎钻。
她正用涂着丹蔻的手指转着高脚杯,红酒在杯中划出深红的漩涡。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
陈斌解开西装纽扣入座,侍者立刻为他斟上普洱茶。
杜纹择拍拍身旁红裙女孩的肩膀:"这是林雨琦,刚从加拿大回来,我新签的艺人。"
女孩怯生生地点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
"听说你又给Vivian写了首英文歌?"
杜纹择切着面前的鲍鱼,刀叉与骨瓷盘碰撞出清脆声响,"连美国佬都被征服了,不愧是我们银河的金牌制作人。"
温碧霞突然轻笑出声:"杜生你不知道,现在全香港的女歌手都想约斌哥写歌呢。"
她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连我都排不上号。"
杜纹择哈哈大笑,金牙闪着光:"那今晚就让阿霞好好跟你喝几杯!"
他朝温碧霞使了个眼色,"下张专辑还指望你呢。"
侍者端上龙虾刺身,晶莹剔透的薄片铺在冰面上。
温碧霞起身为陈斌布菜,香水味随着动作飘来——是午夜飞行,太过浓烈,不如叶子媚常用的那款清新。
"斌哥,"她俯身时领口露出一片雪白,"我敬你。"
酒杯相碰,她的指甲轻轻刮过陈斌的手背。
三巡酒过,冰雕凤凰己经融化了一半。
林雨琦突然怯怯开口:"陈老师,我听过您给黎明写的《两个人的烟火》,副歌转调是怎么想到的?"
餐桌突然安静下来。
杜纹择皱眉,温碧霞的酒杯停在半空。
新人敢在饭局上提专业问题,实在不合规矩。
但陈斌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他放下酒杯:"用了弗里吉亚调式,中东音乐的元素..."
"阿斌就是太认真!"杜纹择突然打断,雪茄灰掉在桌布上,"雨琦才入行,说这些她哪懂?"
他转向温碧霞,"阿霞,你不是要当阿斌下首单曲MV的女主角吗?还不抓紧机会?"
温碧霞立刻会意,又给陈斌斟满茅台:"斌哥,我干了,你随意。"
她仰头一饮而尽,脖颈线条像优雅的天鹅。
陈斌注意到她握杯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这个以性感著称的女星,眼角己经有了细纹。
"下个月吧,"陈斌对杜纹择说,"等Vivian的demo录完就着手你的专辑。"
温碧霞眼睛一亮,又连敬三杯。
茅台醇厚的香气中,陈斌感觉胃部隐隐作痛。
他瞥见林雨琦正偷偷在餐巾上记笔记,圆珠笔在布料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我去下洗手间。"
陈斌起身时轻微踉跄,茅台的后劲上来了。
走廊的冷气让他清醒了些。
镜中,他的领带己经歪斜。
身后传来高跟鞋声,温碧霞递来湿毛巾:"你脸色不太好。"
冷水拂过脸颊,陈斌看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杜生给你压力了?"
温碧霞苦笑,泪痣在洗手间惨白的灯光下像滴未落的泪:"我去年拍的电视剧收视率不好。"
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下张专辑是我最后的机会。"
回到餐桌,杜纹择正在讲黄段子,满桌哄笑。
林雨琦不知何时离席了,椅子上留着她的手包——一个廉价的帆布包,与这个奢华场合格格不入。
"阿斌!"
杜纹择搂过陈斌肩膀,雪茄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今晚别回了,楼上给你开了套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碧霞,"阿霞会照顾你的。"
凌晨两点,陈斌在酒店电梯里靠着镜面,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
密闭空间里,温碧霞身上的玫瑰香愈发浓烈,混合着酒精的味道令人眩晕。
"小心台阶。"她轻声提醒,刷卡开门时胸脯擦过陈斌后背。
套房内,落地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万家灯火如繁星坠入人间。
陈斌倒在床上,领带勒得他呼吸困难。
温碧霞跪在床边为他解领带,发丝垂落在他颈间,痒痒的。
"我帮你擦擦脸。"她起身去浴室,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水声哗哗响起。
陈斌盯着天花板上的浮雕花纹,它们似乎在缓缓旋转。
温碧霞回来时换了件丝质睡袍,手里拿着湿毛巾。
冰凉的触感从额头传来,陈斌舒服地叹息。
"杜生很看重你。"
温碧霞轻声说,手指梳理着他的鬓发,"他说你是香港乐坛三十年一遇的天才。"
陈斌想回答,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疼。
温碧霞扶他起来喝水,玻璃杯边缘留下她的唇印。
水顺着下巴流到锁骨,她用手帕轻轻擦拭,指尖像羽毛般轻盈。
"MV的事...谢谢你。"她突然说,眼睛在床头灯下呈现出琥珀色,"我知道很多人排队等着和你合作。"
陈斌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眩晕击中。
温碧霞的脸在视线中模糊又清晰,她俯身时睡袍领口敞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你醉了。"她耳语,呼吸喷在他耳廓,"需要好好休息。"
某种柔软的东西贴上他的唇——是温碧霞的吻,带着红酒和薄荷的味道。
陈斌想推开她,手臂却沉重如铅。
睡袍带子不知何时松开了,丝绸滑落的触感如水般冰凉。
窗外,一艘渡轮鸣笛驶过维多利亚港。温碧霞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月光。
在酒精与欲望的迷雾中,陈斌最后的清醒意识是床头柜上闪烁的红色光点——像只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