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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暑气还未散尽，会宾楼门前的铜铃却己被往来食客撞出了温润的光泽。
这座飞檐斗拱的楼阁开业不过半载，檐角垂落的红绸在风里翻飞，像是永远都散不尽的热闹。
后厨的蒸笼整日白雾蒸腾，堂倌们托着青瓷盘穿梭如燕，而二楼会宾学堂的木格窗里，近百名孩童的读书声混着墨香，成了市井间最独特的风景。
小燕子今日换了件月白短打，腰间系着枚褪色的银铃铛，往大堂中央的梨木说书台一站，满堂便静了下来。
醒木拍在案上的脆响惊得梁间燕子扑棱棱飞起，她挑眉扬声道：“话说那江南大侠夜探总督府，月光照在青瓦上，映得他腰间软剑寒光一闪——”说着突然腾空跃起，发间红头绳甩出漂亮的弧线，满堂喝彩声如潮水般涌来。雅座里的达官贵人也纷纷放下茶盏，连鬓边金步摇都跟着微微颤动。
“哐——”雕花木门被撞得粉碎，鎏金铜钉迸溅在青石板上。为首的捕头头戴乌纱，皂靴碾碎满地木屑，腰间绣春刀的寒光首逼小燕子眼底：“奉顺天府尹钧旨，查封会宾楼！闲杂人等速速退散！”话音未落，十几个衙役己如狼似虎地冲进酒楼，茶盏碎裂声、桌椅翻倒声瞬间刺破喧闹。
小燕子手中的醒木“啪嗒”坠地，她望着捕头腰间那块刻着“顺天”字样的腰牌，耳中嗡嗡作响。柳青从后厨冲出来时，锅铲上还沾着油星，额角的灶灰混着汗水往下淌：“狗官！我们奉公守法，凭什么查封？”捕头扯出张皱巴巴的文书，冷笑在络腮胡间炸开：“有人密报，此处私藏朝廷钦犯，窝藏逆党！”
“放屁！”小燕子气得浑身发抖，发梢上的银铃铛叮叮乱响，“我们这里连耗子都没得罪过，哪来的钦犯？”捕头不耐烦地挥手，衙役们立刻掀翻桌椅，瓷碗碎片溅在梁柱的彩绘上。后堂传来孩童的哭喊声，小燕子转头望去，只见学堂的木门被踹开，几个衙役正粗暴地翻检孩子们的书本。
她正要扑过去，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攥住。尔泰不知何时己挡在身前，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灼得她发疼：“别冲动！他们带着刑部火漆印，早有准备！”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盯着捕头身后那辆漆着官印的马车——车帘缝隙里，隐约露出半张戴着翡翠扳指的手。
后院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一个衙役高举着本线装书冲出，泛黄纸页间飘落几片干枯的枫叶：“大人！在后厨暗格里搜出反诗！”捕头翻开册子，朱砂批注的“反清复明”西字刺得小燕子眼前发黑。柳红被按在梁柱上，发髻散乱，脖颈勒出红痕：“栽赃！这册子我们见都没见过！”
“带走！”捕头铁面无情，铁链锁住柳青手腕的瞬间，小燕子听见他喉间压抑的怒吼。暮色渐浓时，最后一缕阳光被牢车的木栏割裂，洒在她沾着草屑的衣襟上。而远处的会宾楼，原本热闹的招牌在风中摇晃，像是一个摇摇欲坠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