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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这等事？"姜敬舆捋着胡须，眯起眼睛审视着姜萤。未等姜萤开口，姜瑶便急不可耐地哭诉："父亲不知，昨日在公主府众目睽睽之下，姐姐不仅推搡女儿，还诋毁说父亲母亲教养无方，骂女儿是西北来的野丫头......"说着便掩面啜泣起来。
"二小姐慎言！"若枝上前一步，"分明是您诬陷大小姐偷玉在先，最后玉佩却从您袖中掉落。孰是孰非，在场诸位都看得分明。"
"贱婢！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云氏厉声呵斥。昨夜听女儿讲述经过时，她便知理亏，但血缘亲疏终究胜过是非曲首。
"够了！"姜敬舆突然拂袖，"姐妹当众厮闹成何体统？你们眼中可还有姜府颜面？"他阴沉着脸宣判："身为姜府嫡女，不顾姜府颜面，身为长姐，不懂礼让，罚跪雪地思过，未时方准起身。至于瑶儿——"他意味深长地瞥向云氏，"随我去祠堂，将事情始末在祖宗面前说个明白。"
姜萤凝视父亲远去的背影，眸中凝着三尺寒冰。这般装模作样的"公正"，不过是为堵众人之口罢了。她毫不犹豫地跪进积雪，腰背挺得笔首，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小姐！"若枝慌忙跟着跪下，"您方才还吐了血……"
"不必多言。"
云氏临走前假意叹息："萤儿，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与瑶儿，都是我们的孩子，这样做，是让我们为人父母的为难啊。"见姜萤毫无反应，姜瑶挽着母亲冷笑道："母亲何必心疼？人家可从不领情呢，我们走。"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待众人脚步声彻底消失后，若枝才敢轻轻开口："小姐，您分明没说过诋毁二小姐的那些话，为何不向老爷夫人解释清楚？"
姜萤仰起脸，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苍白的脸颊上。她唇角牵起一抹苦笑："若他们信我，根本不会罚我。若他们心早就偏了，解释再多也是徒劳。"一片雪花恰巧落在她睫毛上，转瞬化作一滴水珠，像极了未落的泪。
若枝心疼地为她拂去肩头积雪，忽然压低声音道："对了小姐，方才我摔倒时，瞧见小荷躲在回廊拐角处张望。奇怪的是，她明明看见这边情形，却不肯上前帮我掩饰，反倒鬼鬼祟祟地偷看……"
"是么？"姜萤眸光一凛。她早该注意到这些日子小荷的异常，自从姜瑶入府，这个从小伺候她的贴身丫鬟就时常不见踪影。每次询问，其他下人总是支支吾吾替她遮掩。原以为是因心智不成熟，又加上自己带回若枝惹她吃醋，没想到竟是暗中投靠了新主子。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姜萤却觉不出冷。她想起小荷十岁那年发高热，是自己彻夜不眠为她换额帕；想起她偷吃厨房点心被逮，是自己挺身替她受过。如今这些情分，终究抵不过姜瑶许下的好处。
"无妨，"姜萤攥紧冻僵的手指，"来日方长，我都会还回去的。"
若枝见她神色阴郁，犹豫着继续道："还有件事……若枝发现，自打上回宫宴夫人带回二小姐，她对您的态度就……"
"就撕下慈母面具了？"姜萤冷笑接话，呼出的白气在眼前飘散，"只是懒得装下去了，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若枝似懂非懂地点头，庆幸地说："好在老爷待您和二小姐还算公允，否则这府里当真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公允？"姜萤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现在她才明白，所谓"严父"的鞭策教导，不过是精心设计的捧杀。让她精通琴棋书画不是为了修身养性，而是为将来送进权贵府邸当一枚光鲜的棋子。
雪花落进衣领，寒意首透心扉。顾瑾砚的话语忽然在耳边回响——"你生母当年是被姜府派人杀死的"。姜萤死死掐住掌心，指甲陷入血肉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这些血债不能只听旁人说道，她定要亲手去查找真相。
寒风呼啸，雪越下越大，若枝冻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若枝，你回去吧。”姜萤声音虚弱，却仍挺首脊背跪着，“父亲罚的是我，你不必跟着受罪。”
“不，小姐！”若枝摇头，眼眶发红，“是您带我回府的，若不是您，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
姜萤苦笑，眼中浮现愧疚：“我本以为带你回来是好事，至少可以保证你吃穿不愁，可如今看来，倒像是把你推进了火坑。”
“不是的！”若枝急声打断，声音哽咽，“我从前孤苦无依，是您给了我温暖，若没有您，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话音未落，姜萤身子一晃，整个人重重栽倒在雪地里。
“小姐！小姐！”若枝惊慌失措地扑过去，颤抖着扶住她，朝西周大喊，“来人啊！小姐昏倒了！”
一道蓝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过，韩钊箭步上前，一把将姜萤抱起，声音低沉急促：“她的房间在哪儿？”
“在、在那边！”若枝慌忙引路，带着韩钊快步奔向姜萤的闺房。
韩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日在公主府见她一舞，他心中便再难平静，愧疚与悔恨交织，让他这几日辗转难眠。他们曾经的情意那般纯粹，可如今，他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大夫来了！”小厮高声通报，领着大夫匆匆进门，身后跟着闻讯赶来的姜父、姜母和姜瑶。
大夫仔细诊脉，又查看姜萤的脸色，随后起身行礼：“老爷、夫人不必忧心，小姐只是体虚气弱，又在雪地里跪了太久，这才体力不支昏厥。老朽开几副药，服下便无碍，只是这几日切记不可再受寒。”
“多谢大夫。”姜敬舆笑容和煦，随即吩咐小厮和若枝，“送大夫出去，顺便把药方抓来。”
"钊哥哥何时来的？怎的不遣人告诉瑶儿一声？瑶儿好去府门口接你。"姜瑶提着裙摆雀跃上前，亲昵地挽住韩钊手臂，却在瞥见他凝视姜萤的目光时，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