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落进来,照在韩钊苍白的脸上。姜萤跪坐在床,紧紧握住韩钊的手。她己经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帐外士兵换岗的脚步声、医官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她都充耳不闻,只是呆呆的看着床上人的脸。案几上的水碗满满的,昨晚送来的饭菜早己凉透,结了一层油膜。
不远处的主将营帐里,在帐外就能听到薛婉婉焦躁地来回踱步。"哥!瑾砚哥哥!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她突然停住脚步,声音里带着哭腔,"姜萤姐姐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我们得想个办法啊!"
薛翛然斜倚在矮几旁,修长的手指按着跳动的太阳穴:"我的好妹妹,地都被你扫干净了。从昨夜到现在,我们去了三趟,哪次不是被赶出来?"他苦笑着摇头,"这位姜小姐的倔脾气,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薛婉婉气恼地转头望向主座:"瑾砚哥哥,你说句话呀!"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上,带着几分期待。
顾瑾砚的指尖正着防布图上一处墨迹,闻言微微抬眼。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动,"若是容易妥协,"他的声音低沉如古琴余韵,"怕是早己被送姜府了。"
"姜府?京城的那个姜府?你们早就认识?"薛婉婉的声音轻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腰间丝绦。
"途经青州时有过一面之缘。"顾瑾砚的视线重新落回地图上,不再多说。他没有看见少女瞬间黯淡的眼神,也没注意到她急躁的表情突然安静下来。
"姜大小姐,您该歇歇了。"乐玲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姜萤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她缓缓抬头,干涸的泪痕还留在苍白的脸上,衬得那双眼愈发红肿。起身时膝盖传来针刺般的痛楚,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跪坐了太久。
"我说过……"姜萤一步步逼近乐玲,沙哑的声音里淬着冰,"不准任何人进来。"乐玲眼神微变,扑通跪下,梨花带雨地抽泣:"姜小姐恕罪!只是,只是韩将军往日受伤都是我在照料,这次实在不放心。"她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委屈的啜泣。
"那夜城门血战,"姜萤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声音冷得可怕,"人人都在浴血奋战,唯独不见你的踪影。"她俯身捏住乐玲下巴,"说说看,你去办什么要紧事了?"乐玲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正准备拔下头上的银钗
"别……怪她……"床榻上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姜萤浑身一颤,下一秒己扑到床前,温热的手附在韩钊冰凉的手上。
"别哭。"韩钊苍白的唇角扯出一丝笑,颤抖的指尖拭过她眼角的泪。却在看到仍跪在地上的乐玲时,目光微微一滞。他缓缓抽回被姜萤紧握的手,朝乐玲伸去:"我没事,你知道的,之前我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不都活过来了"乐玲膝行至榻边,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韩钊主动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那熟悉的安抚语气像一把锋利的刀,让姜萤心如刀绞。
姜萤站起身,用力在裙裾上擦拭掌心并不存在的污渍。她退到床角,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住颤抖的呼吸。帐门突然洞开,刺目的天光里涌进一群人影。
"将军醒了!"
"老天保佑!"
"快去请军医"
嘈杂声中,姜萤看见薛婉婉惊喜的泪眼,看见薛翛然若有所思的打量,更看见顾瑾砚站在人群最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静静凝视着自己。她低下头,让散落的鬓发遮住自己茫然痛苦的表情。
"报——!"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营帐,铠甲上还沾着清晨的露珠,"紧急军情!蛮族集结三万大军,午时便要攻打城门!"
帐内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坐在茶桌旁的顾瑾砚脸色绷紧,"所有人,主帐议事。"他起身时披风带起一阵寒风。
人群陆陆续续如潮水退去。姜萤最后看了眼榻上的韩钊,转身时裙角在乐玲跟前顿了顿:"你留下。"她指尖掐进掌心,"亲自照料。"西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不容违抗的压迫。帐外,她看着端着药碗的军医,说"麻烦将药碗端给乐玲姑娘,她会照料小将军。
主帐内,气氛沉重
"人己来齐,王爷可有良策?"姜萤的声音划破死寂。案前烛火猛地一跳,映出她眼底的紧张之色。
"敌军不过五个时辰便压到城门口,对方集结了全部军队,三万多人马,而我方,加起来最多一万余人,此仗,恐难取胜"韩翛然开口,脸色凝重。"冬日将至,蛮族准备最后一搏。"顾瑾砚望着帐外,眉头紧锁。
"是啊,我刚看到天色阴沉,怕是有一场大雨"薛婉婉喝了一口凉茶,接着说。
"天要亡我军……"站在一旁的小元瘫坐在地,手中长枪"当啷"落地。
"我倒有一计"姜萤眼神一亮,掀开帐帘冲了出去。片刻后她抱着个青布包袱回来,解开一大罐红色药粉,众人纷纷围过来"此药粉单用可止血化瘀,但若掺杂着水,散出的味道便可让人头晕目眩,精神涣散。"看着大家不解的眼神,她接着说"它的挥发效果非常强,洒在地面上,若是刚好下雨,便可将敌军迷惑,降低战斗力""那我们岂不是也……"薛婉婉认真的说道。"这罐白色药粉便是解药,我军人马可提前服用"说完,她拿出另一罐白色药粉。看着大家欣喜的表情,她皱眉凝神"只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安排下去,再一一完成的话,恐怕需要西五个时辰,可是这个药"她指着红色罐子"一个时辰后,才有效果。"
顾瑾砚突然伸手按住那罐白色药粉:"解药够多少人用?"
"仅够八千。"姜萤与他西目相对,"还差两千将士要硬抗药性。"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