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爆发的瞬间,冯子安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寒铜刀在他体内融化,银蓝色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向全身。每一寸被液体流经的血肉都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右眼的锡汞疯狂沸腾,左眼的齿轮瞳孔急速转动,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撕扯。
"要死了吗..."冯子安的视野开始模糊。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一股暖流突然从胸口传来。他低头看去,发现柳七娘残破的右手正按在自己心口,她仅剩的几根手指己经化作青铜丝,刺入自己的皮肤。
"听着..."柳七娘的声音微弱如蚊呐,"寒铜铸魂...不是要你死...而是要你...活..."
她的齿轮瞳孔突然弹出,在空中分解成数百个细小的零件。这些零件如同活物般钻入冯子安的左眼,与他的视觉神经完美融合。一瞬间,冯子安的视野被无限扩展——
他看到了地下龙脉的走向,看到了青铜污染的源头,更看到了御窑厂西侧三里外,一座被槐树遮蔽的小院里,飘荡着一缕熟悉的药香。
"吴...太医..."冯子安想起了那个曾为兄长诊治过的老御医。
柳七娘的身体开始崩解,青铜部件一块块脱落。在完全解体前,她将一枚铜钱塞进冯子安手中——正是当初在客栈初见时,她用来占卜的那枚"嘉靖通宝"。
"去找...铜钱背面...的人..."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巨鼎突然剧烈震动。冯子安强撑着爬出鼎口,眼前的景象令他毛骨悚然——魏忠贤的瓷化躯体己经膨胀到五丈高,表面布满蠕动的铜丝。更可怕的是,那些铜丝正在吸收周围所有的金属,包括锁龙局的青铜管道。
"跑..."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冯子安转头,发现声音来自地上半截青铜手臂——那是柳七娘残存的部分,指尖还在一抽一抽地颤动。
他抓起青铜手臂,踉跄着向御窑厂外逃去。身后传来魏忠贤的狂笑:"逃吧!等本座融合了龙脉,整个大明都将..."
声音突然中断。冯子安回头一瞥,只见巨鼎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人脸——正是那些被吞噬的魂魄。它们暂时拖住了魏忠贤的脚步。
借着这个空隙,冯子安跌跌撞撞地冲进小巷。右眼的锡汞不断变换形状,为他指引着方向。左眼的齿轮则精确计算着每一步的落脚点,让他避开巡逻的厂卫。
当冯子安终于撞开吴太医的院门时,老人正在研磨药材。看到浑身是血的冯子安,吴太医没有惊慌,反而叹了口气:"终于来了。"
"您...知道我会来?"冯子安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银蓝色的血。
吴太医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一套奇特的银针。针尖泛着淡淡的蓝光,与寒铜刀的颜色如出一辙。
"躺下。"吴太医命令道,"戚继光当年留下这套'冰魄针',就是为了今日。"
针刺入体的瞬间,冯子安感到体内的寒铜液体开始有序流动。吴太医的手法快如闪电,每一针都精准地落在经脉交汇处。随着治疗的进行,冯子安惊讶地发现,自己右眼的锡汞正在慢慢凝固,形成一颗真正的眼球。
"寒铜铸魂,不是要你变成金属。"吴太医边施针边解释,"而是用这种天外金属重塑你的体质,让你能够承受龙脉之力。"
治疗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小院时,冯子安睁开了眼睛。他的右眼恢复了人类瞳孔的颜色,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丝银光;左眼的齿轮结构则完全隐藏,只有集中注意力时才会显现。
"柳七娘..."冯子安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摸向怀中。
那枚嘉靖通宝还在。冯子安翻到背面,发现钱背刻着一个模糊的人像——赫然是年轻时的戚继光!
"这是?"
"钥匙。"吴太医递来一碗药汤,"戚继光当年将部分记忆封存在特制的铜钱里,只有寒铜入体的人才能激活。"
冯子安将铜钱贴在额头。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他看到了戚继光如何发现陨铁,如何制造九鼎,更看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龙珠阁下还藏着第十口鼎,那是专门用来镇压"鼎魂"的容器!
"原来如此..."冯子安恍然大悟,"魏忠贤融合的九鼎只是表象,真正的核心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御窑厂方向升起一道青铜光柱,首冲云霄。
"来不及了。"吴太医塞给冯子安一个药囊,"里面有七颗'冰魄丹',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寒铜。记住,要彻底解决危机,必须找到第十鼎,然后..."
老人突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铜锈的血。
"您怎么了?"冯子安连忙扶住他。
吴太医苦笑着扯开衣襟——他的胸口己经部分青铜化。"老夫看守这个秘密太久了...现在该你了。"
说完这句话,吴太医的身体突然僵硬,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铜。在完全金属化前,他将一枚玉佩塞进冯子安手中:"给...景德...阁主..."
冯子安握紧玉佩,向御窑厂方向望去。光柱中,隐约可见魏忠贤的身影正在膨胀变形。时间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重新流动的力量。寒铜刀虽然己经融化,但它的力量永远成为了他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