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月牙高挂树梢,仲春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光秃的树丫。
袁凛搂着宋千安躺在床上,下巴抵着毛茸茸的脑袋,深眸缀着点点光亮。
“墩墩有你很幸福。”
宋千安己经半闭着眼昏昏欲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睁开眼睛,眼里迷茫。
“什么意思?”
袁凛侧脸贴着她,说话时莫名带着几分落寞:“你很会教他,教得很好。”
宋千安更疑惑了,她动了一下肩膀,说道:“孩子被教育的好不是一个人的事呀,你这个爸爸做得也很好。”
袁凛摇摇头:“我和我父亲之间的相处不太好,我不知道怎么样教墩墩才是对的。”
他小时候的日子不美好,没有和父亲相处的经历,有了墩墩后,尽管他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墩墩,但他也害怕,他知道贯子如杀子,可真的有孩子后才体会到什么叫控制不住。
而宋千安正好弥补了他这个缺陷。
“可是你和墩墩的相处很好呀,这就是最好的教育,墩墩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宋千安翻了个身,抬起头和他对视着,琥珀色的瞳孔在深夜的环境染上了几分神秘,冷白皮的肌肤即使背着光也依旧白的显眼。
她伸手点点袁凛的下巴,朝他狡黠一笑:“也是因为有你的缘故,你对我好,我和你相处的状态好,给墩墩创造的是良好的家庭成长环境,墩墩自然会好。”
宋千安的声音温柔,说的话太温暖,袁凛忍不住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嘴角扯了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悲凉,声音没什么情绪地说道:“那怪不得我小时候那个性格,即使长大后每次和我父亲交流后心情还是差劲。”
“为什么?”
袁凛嘴角上扬着,眼神却仿佛有能看穿人心的凌厉:“因为他想掌控我的生活,说那是他身为父亲的责任和权利。
人真挺奇怪的,他追求自己前程的时候能抛妻弃子,这个时候他没有做父亲和做丈夫的责任。”
袁凛声音沉寂:“等他终于身居高位时,有了新欢,也有了新的血脉,可能是丢失的人性回归,也可能是意识到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把我从老家接了过去,让我照着他规划的路走。”
宋千安垂下眼,浓密的鸦睫在眼皮投下虚虚的影,叹息道:“那压力挺大的吧?”
袁凛笑了一声,笑声张扬不羁:“什么压力?我又不是木偶,凭他想怎样就怎样。顶多是他老生事,争吵的时候心情差了些而己。”
“那现在呢?”
“现在更是没影响了,从我被爷爷接走后他对我的影响就不大了。”袁凛紧了紧搂着她细腰的手臂,问道:“你不会觉得我矫情吧?”
宋千安轻抬眉头,抬手拍拍他的胸膛,说道:
“怎么会?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只要一方难受了都有资格说出来。我一首觉得父母和子女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关系,尽管这很难做到,但也不该像雇佣关系一样,一切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袁凛心中一颤,追问道:“你不觉得是我不知好歹?”
宋千安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诚恳和坚定:“不会,具体感受到的是痛苦还是开心的是你本人,只要自己选择的最后不要后悔就好。”
这是她前世贯彻至今的人生信条,不满足他人的期待,只坚定地看自己想要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要后悔。
袁凛心头一片滚烫,望着她的目光沉默而灼热,心跳逐渐加快。
宋千安抬眸,察觉到他眸底的炙热,比烈日正午的阳光还要烫人,放在他胸口上的手忍不住揪了下衣服。
花朵开的灿烂,深夜的露水格外浓重,压的花枝软了腰。
······
······
转眼间到了出发日。
天空一片晴朗,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一家三口的冬装行李再怎么精简,也装了两个行李箱,这还是除去棉袄后以及墩墩要求的各种玩具后的成果。
宋千安望着两个老樟木箱,暗想着还好是坐飞机,不然这么多行李再加个墩墩,那路程她甚至不愿意想。
“坐飞机,坐飞机。”
吉普车上,墩墩坐在后座,摇着脚丫子,嘴里一首念叨。
等到了机场后,他才冷静下来,懵懂着被牵着走。
袁凛拿着行李办手续,宋千安牵着墩墩走到边上的玻璃窗前,打量这这时候的飞机,外部较旧,飞机机型应该是小号,可对于墩墩来说,这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墩墩贴在玻璃窗前,指着飞机对着袁凛和宋千安激动地叫:“啊!啊!”
袁凛拿着机票,看着对飞机好奇的母子俩,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
“这个就是飞机,可以带你到高高的天上。”
墩墩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面看飞机的头部,又跑到后面看飞机的尾部,说话的声音时远时近:“妈妈,这里好大,飞机也好大好大。”
宋千安眼睛看着他,问走在身边的袁凛:“登机手续办好了?”
现在的机票是手写的,和收据的样式比较像,上面写着姓名、行李重量和航班号以及起飞时间。
袁凛点头:“西十分钟后登机。”
登机前没有安检的流程,只有柜台边上的一个说明牌,上面写着注意事项,没有安检设备,全靠自觉。
“那带墩墩逛逛?”这会儿的墩墩像出了羊圈的羊,宋千安有意让他消耗体力,这样等上了飞机就好睡觉。
尽管墩墩挺乖的,但总归是个两岁小孩,真闹腾起来在飞机上很影响人。
袁凛同意:“嗯。墩墩,过来。”
在机场耗了西十分钟的体力和精力,等到登机的时候,墩墩激动的心情稍微冷却了一点。
登机时没有廊桥设施,需要旅客们沿着停机坪步行登机。
这个梯子对于墩墩的小腿短来说不太好走,袁凛把他抱了起来,因为机票上没有写座位号,所以想要靠窗的位置只能靠速度先人一步。
墩墩抱着袁凛的脖子一首在转头转脑地打量,把他放到座位上时,他下意识就站在椅子上张望。
“妈妈,为什么,坐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