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国
文/炣墨
2025.5.03
"三个月前那封没拆开的婚约条款，现在我要补签，期限为首到我停止呼吸。"——陆星延
——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下来，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方语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脆响。
"这婚期都订下三个月了，陆大少爷怎么还没从国外回来！"她第三次看向墙上的挂钟，涂着丹蔻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丝质手帕。
许淡月轻轻拉住母亲颤抖的手腕，温声劝道："妈，您消消气。陆星延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爱玩，上次陈家的小姐不还说在巴黎遇见他..."
角落里，许眠眠安静地窝在沙发里。
她纤细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低垂的眉眼。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在她瓷白的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亮光。
"你这孩子！"方语琴突然转向小女儿，声音陡然拔高，"当初陆家说要联姻，是你第一个站出来说要去的，现在倒好..."她快步走到许眠眠面前，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焦灼，"你倒是说句话啊！"
许眠眠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妈，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隔着半个地球把陆少爷绑回来呀。"
她声音很轻，却让满室焦躁的空气突然静了下来。
雨点终于砸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三个月前。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恍如白昼。
香槟塔折射着细碎的光芒，觥筹交错间，陆老爷子拄着檀木手杖突然起身，杯沿轻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日趁两家人都在，"老人家的目光扫过满座宾客，最后落在许家姐妹身上，"不如把星延的婚事定下来。"
宴会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丝绸裙摆的声响。
许淡月捏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发白，方语琴脸上得体的笑容僵了一瞬。
"我想嫁给陆星延。"
清凌凌的嗓音打破沉寂。
许眠眠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蓝的礼服裙摆随着步伐漾开涟漪。
许眠眠仰起脸，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陆爷爷，我很乐意。"
陆老爷子哈哈大笑，龙头手杖重重杵地："好！就许家二丫头！"
宴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整个上流社交圈依然在热议这场突如其来的联姻。
许家二小姐的名字突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个从小在乡下长大、三年前才被接回来的姑娘，竟要嫁给陆家最耀眼也最桀骜的继承人。
许眠眠靠在卧室的飘窗上，指尖轻轻描摹着手机里偷拍的侧影。
那是三年前慈善晚宴上，陆星延站在香槟塔旁漫不经心微笑的模样。
窗外紫藤花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就像她此刻颤抖的心跳。
她永远记得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刚被接回许家的她还不懂豪门规矩，一袭简单的白裙却惹得满场名媛侧目。
当林氏千金故意将红酒泼在她裙摆上时，她窘迫得几乎窒息。
"这么漂亮的裙子，可惜了。"
带着松木香气的西装外套突然落在她肩上。
陆星延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只是随手递来一方手帕，转身时却对林小姐挑了挑眉："林家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就是那个瞬间，他随意的一个眼神，让许眠眠记挂了整整三年。
现在，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哪怕这场婚姻在旁人眼里只是利益的结合。
许眠眠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动。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当陆老爷子提出联姻时，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跳。
———
两家长辈在陆家老宅的会客厅里相谈甚欢，鎏金茶具在红木茶几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许眠眠穿着新裁的藕荷色旗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绣花手帕。
她偷偷练习了无数遍得体的微笑，连发髻上的珍珠发簪都选了最衬肤色的那一款。
"星延那孩子说临时有急事..."陆夫人尴尬地着翡翠镯子，眼神飘向楼梯方向。
管家就在这时捧着银托盘匆匆进来，托盘上躺着张对折的烫金信笺。
许眠眠接过时还闻得到龙涎香的气息，展开却见潦草字迹力透纸背：「你们想让我娶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做梦！」
满室欢语戛然而止。
许眠眠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在手背上，才发现是自己把茶盏捏得太紧。
旗袍领口的盘扣突然变得窒息般勒人，她想起三年前那个为她披上外套的背影，原来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这个臭小子！"陆老爷子气得手杖首跺地，"马上给我订机票，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许眠眠却轻轻按住老人颤抖的手。
许眠眠抬起头，嘴角竟噙着完美的微笑："没关系，我可以等星延接受我。"
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句话时，舌尖尝到了血锈般的苦涩。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就像她心里无声塌陷的某个角落。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许眠眠的思绪。
她走到窗边，指尖划过屏幕，接起电话。
卓青阳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炸开——
"眠眠！今晚你必须来Benight救场！有个大人物要来，我这儿驻唱的临时放鸽子了！"
Benight是卓青阳开的清吧，从开业起，许眠眠就时不时去驻唱。她嗓音干净，模样又乖，往台上一站，像只误入酒吧的白天鹅，总能吸引全场的目光。
"好，我会去的。"许眠眠轻声答应，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行！九点，别迟到啊！"
卓青阳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许眠眠收起手机，转身走向客厅。
方语琴正坐在沙发上翻看婚礼策划册，见她出来，眉头一皱——
"又要出去？"
"嗯，去Benight救一下场。"她低眉顺眼地应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方语琴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呀！婚期都快到了，不想着怎么拢住陆星延的心，还往外跑！"
许眠眠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还在国外呢。"
方语琴看着女儿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终究是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去吧，别太晚回来。"
方语琴顿了顿，又忍不住叮嘱，"记得穿件外套，夜里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