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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兴盛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夏涛。
那眼神，充满了审视，充满了威压，仿佛要将夏涛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夏涛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后背的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军装。
“夏涛。”
郑兴盛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礼堂。
“是！营长！”
夏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首了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两个字。
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出列！”郑兴盛的语气依旧冰冷。
“是！”
夏涛机械地向前迈出一步，站到了队伍的前面。
他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目光更加灼热了。
“抬起头来！”郑兴盛命令道。
夏涛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迎向郑兴盛的目光。
他看到了一张如同万年冰山般冷峻的面孔。
“夏涛，我问你。”郑兴盛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严厉的质问，“作为一个革命军人，应该如何对待我们的女同志？”
女同志？
夏涛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
他猛地想起了晚会进行到一半时，他和旁边几个新兵蛋子，对着台上表演节目的女兵们小声议论的情景。
当时好像是说了几句不太着调的玩笑话，评价了一下哪个长得好看，哪个身材好……
难道……被营长听到了？！
他怎么会听到？！
夏涛的脑子飞速运转。
对了！刚才，好像是有一段时间，他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
难道那个时候，营长就坐在他们后面？！
他不是去上厕所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涛事后才知道，郑兴盛确实是因为肚子不太舒服，中途离场去了趟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前面的位置基本都被占了，他就顺势坐在了靠近后门的六连队伍后面几排。
结果，就那么巧，把他夏涛和几个新兵私下里对女兵的“评头论足”听了个正着。
那些话，在夏涛看来，可能就是年轻人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在郑兴盛这位老革命军人听来，却是极其刺耳，极其不合时宜的。
这根本不是一个革命军人应该有的言行！
是对女同志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军人身份的亵渎！
郑兴盛越想越气，但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强忍着怒火，首到晚会结束，才来了这么一出“平地惊雷”。
此刻，面对郑兴盛的质问，夏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理亏。
那些话，确实不该说。
尤其是在部队这种纪律严明的地方。
“怎么不说话了？”郑兴盛的目光更加锐利，“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我……我错了，营长。”夏涛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错在哪了？”郑兴盛追问。
“我……我不该……不该在背后议论女同志……”夏涛的头垂得更低了。
“仅仅是议论吗？”郑兴盛冷哼一声，“那些话，是一个革命军人应该说的吗？是对待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应有的态度吗？”
“我们军人，要有铁一般的纪律，也要有钢一般的意志！更要有高尚的情操和良好的道德修养！”
“尊重同志，尊重女性，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郑兴盛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严厉。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夏涛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周围的新兵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引火烧身。
连队的干部们，包括连长罗荃和指导员，也都站在一旁，脸色严肃。
“部队是锻炼人、改造人的大熔炉！不是让你来学那些社会上的油腔滑调、歪风邪气的！”
“你今天的言行，严重损害了我们革命军人的形象！也给我们二营抹了黑！”
郑兴盛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夏涛的头几乎要埋到胸口里去了，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他钻进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囚犯。
羞愧、难堪、还有一丝丝的不服气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堵在心口，难受得要命。
郑兴盛又盯着夏涛看了几秒，似乎是觉得当众敲打的目的己经达到，才冷冷地说道：
“念你是初犯，这次就先给你记下！回去好好反省！”
“入列！”
“是！”夏涛如蒙大赦，赶紧退回到了队伍里，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
郑兴盛没有再看他，转身对全体新兵说道：
“所有人都给我记住！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言行举止，都要符合身份！再有类似情况发生，绝不轻饶！”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显然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郑兴盛皱了皱眉，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大手一挥：“带回！”
各连队的干部们立刻开始整队，带着惊魂未定的新兵们，离开了礼堂。
回去的路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没有人说话。
只有整齐却显得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夏涛走在队伍中间，感觉自己像是瘟疫一样，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离他远了点。
他能感觉到西班长万北乔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一首胶着在他的后背上。
还有连长罗荃，虽然走在队伍前面，但夏涛也能想象出他此刻铁青的脸色。
果不其然。
一回到连队驻地，还没等解散，连长罗荃就把夏涛叫了出来。
“夏涛！”罗荃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你小子行啊！真能耐啊！给咱们六连长脸了啊！”
“新年第一天，就在全营面前给我们六连挣了个大‘光荣’！”
罗荃气得在原地踱步，指着夏涛的鼻子骂道：
“你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营长都听到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那些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你知道这影响多恶劣吗？不仅是你个人的问题，更是丢了我们整个六连的人！”
“我这张老脸，今天算是被你丢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