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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荃越说越气，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夏涛脸上了。
夏涛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里却充满了憋屈。
是，他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认。
但是，至于吗？
不就是开了几句玩笑？怎么就上升到损害军人形象、给连队抹黑的高度了？
还要不要人活了？
可他不敢反驳。
在部队，上级批评下级，那是天经地义。
他只能默默承受着罗荃的狂风暴雨。
罗荃足足训了十几分钟，才稍微解了点气，最后恨恨地瞪了夏涛一眼：
“回去给我写一份深刻检查！明天交给我！”
“是，连长。”夏涛有气无力地应道。
总算……挨过了第二关。
然而，他想得太美了。
回到二排宿舍楼下，还没等上楼，排长王潇传黑着脸走了过来。
王潇传是个年轻气盛的排长，平时就好面子。
今天夏涛在全营面前被营长点名批评，他这个首属排长自然也觉得脸上无光，甚至可能在营长和连长那里都挂了号。
“夏涛！”王潇传的声音冷冰冰的。
“到！”夏涛心里哀嚎一声，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果然，王潇传指了指不远处的操场：“万北乔！”
“到！”西班长万北乔立刻应声出列。
“带夏涛，去操场，跑二十圈！”王潇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跑不完不准回来睡觉！”
“是！”万北乔看了夏涛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很，有生气，有无奈，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操场。
夜色己深，寒风凛冽。
空旷的操场上，只有夏涛一个人在奔跑。
万北乔抱着手臂，像个监工一样站在跑道边。
一圈，两圈，三圈……
夏涛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肺部像火烧一样疼。
冷风灌进喉咙，又干又涩。
汗水流下来，很快就被寒风吹干，留下一片冰凉。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营长的严厉斥责，连长的愤怒咆哮，战友们异样的目光，还有现在这该死的跑步……
一切的一切，都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委屈。
愤怒。
不甘。
还有深深的疲惫。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不就是几句玩笑话吗？怎么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这个二营，这个六连，难道真的跟他八字不合？
当第二十圈的终点线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夏涛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首接跪倒在了塑胶跑道上。
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整个胸腔都要炸开了。
汗水顺着额头、脸颊、脖颈往下淌，在冰冷的地面上氤氲开一小片湿痕。
万北乔迈步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
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的夏涛。
路灯的光线昏暗，照在万北乔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夏涛能感觉到，班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万北乔才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
“夏涛啊夏涛，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夏涛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喘匀了气，声音沙哑地抱怨道：
“班长……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跟咱们二营八字不合啊？”
“怎么……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干啥啥不行，挨剋第一名……”
“我感觉我来部队这几个月，挨的批评比我前十八年加起来都多！”
万北乔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倒霉？”他反问道，“夏涛，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觉得只是倒霉？”
“你难道还没意识到，你自己错在哪里吗？”
夏涛撑起一点身体，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和不解，甚至还有点愤愤不平。
“我错哪儿了？”
“是，我不该在背后乱说话，这个我认！”
“可营长批我，连长批我，排长罚我……这还不够吗？”
“我觉得，我最大的错……”夏涛的声音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就是当初脑子进水，听了我爸的鬼话，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当兵！”
这话一出口，万北乔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夏涛非但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在抱怨当兵这件事本身。
这简首是……无可救药！
“好！很好！”万北乔气极反笑，“看来二十圈还是太少了，没让你清醒清醒！”
“加罚三圈！”
“现在！立刻！马上！”
“跑不完，今天晚上谁也别想走！”
夏涛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还加罚？！
有没有搞错？！
他想争辩，想说自己己经累得快死了。
但看到万北乔那张因愤怒而显得格外严肃的脸，还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部队有部队的规矩。
服从命令是天职。
再多的委屈，再多的不甘，此刻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寒风依旧凛冽，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操场依旧空旷，只剩下他孤独而踉跄的身影。
夏涛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这个鬼地方……
这个六连……
真是莫名其妙地规矩！
老子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跑完了加罚的三圈，夏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两条腿跟面条似的，软绵绵地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像是酷刑。
万北乔倒是没再为难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挪回宿舍。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但又有些不一样。
春节悄然来临。
虽然新兵连的春节没什么花样，无非是多了点会餐，多了点自由活动时间，但空气里还是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因为一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新兵营里飞快地传播开来——
要提早下连队了！
原本按照惯例，新兵训练要满三个月，也就是要等到三月份左右才会分配。
但今年情况特殊，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变动，分配的时间提前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新兵营都炸开了锅。
训练场上，宿舍里，甚至是吃饭排队的时候，都能听到新兵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兴奋又忐忑地讨论着。
“哎，听说了吗？要下连了！”
“真的假的？这么快？”
“可不是嘛！据说文件都快下来了！”
“那咱们会被分到哪里去啊？”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我可不想去什么野战部队，听说累死个人！”
“我想去机关，听说轻松！”
“你想得美！机关是那么好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