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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上级通知，新兵二营全体集合，乘车前往团部参加新年联欢晚会。
也算是给这帮苦哈哈的新兵蛋子们，一点节日的慰藉吧。
一排排的解放大卡车停在营区操场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新兵们嗷嗷叫着往车厢上爬，一个个兴奋得跟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毕竟，在新兵连待了这么久，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学习，枯燥得快要长毛了。
能有机会去团部看看，还能看晚会，简首是天大的福利。
夏涛混在人群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情绪不高。
主要是，前几天被营长郑兴盛当众狠批，还差点儿被罚去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坳里摸黑找东西。
虽然最后因为天黑和地形复杂，实际惩罚变成了加罚体能和写深刻检查，但那心理阴影面积，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现在就想当个小透明，安安稳稳熬过新兵期再说。
车子启动，摇摇晃晃地朝着团部驶去。
车厢里，新兵们的兴奋劲儿还没过，有人在小声哼歌，有人在讨论晚会可能会有什么节目。
夏涛靠在冰冷的车厢板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心里琢磨着，这晚会，能有啥好看的？
估计又是老一套，唱歌跳舞说相声，没啥新意。
到了团部大礼堂，里面己经是人山人海，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主席台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贴着喜庆的春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混合着汗味和尘土味的部队式年味儿。
新兵二营被安排在礼堂的后半区域。
夏涛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晚会很快就开始了。
主持人是团里的宣传干事，穿着笔挺的军装，拿着麦克风，声音洪亮，说话一套一套的，官腔十足。
开场节目，是几个一看就是老兵的哥们儿，敲锣打鼓，整了个开门红，咚咚锵锵，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夏涛揉了揉耳朵，心想，这开门红，动静是挺大，就是有点费耳朵。
接着，又是相声、小品、男声独唱……
果不其然，清一色的老爷们儿节目。
内容也大多是歌颂部队生活，赞扬英勇无畏，或者是一些略显尴尬的搞笑段子。
夏涛看得是哈欠连天，眼皮子上下打架，感觉比站一下午军姿还累。
他旁边的钱朝阳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跟着台下的起哄声傻乐，手掌都拍红了。
夏涛实在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我说，钱串子，有那么好看吗？乐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钱朝阳嘿嘿一笑：“涛哥，你不懂，这叫融入集体，感受气氛！”
夏涛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就在夏涛快要进入梦乡，跟周公约会的时候，主持人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再次响起：
“战友们！同志们！看完了这么多充满阳刚之气的节目，接下来，让我们换换口味！”
“下面，请欣赏由我团卫生队八位英姿飒爽的女兵同志们，为我们带来的舞蹈——《愿》！”
“哗——！”
这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刚才还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新兵们，包括一些老兵，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来了精神！
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眼睛瞪得溜圆，齐刷刷地望向舞台入口。
那场面，颇为壮观。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八个穿着鲜艳民族服装的女兵，迈着轻快的、略带羞涩的步子，走上了舞台。
灯光打在她们身上，嗯……确实是活生生的女兵。
钱朝阳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抓着夏涛的胳膊猛摇：
“涛哥！涛哥！快看！女兵！真的是女兵！活的！”
那语气，激动得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夏涛被他摇得差点儿大脑缺氧，没好气地一把甩开他的手：
“淡定！淡定！瞧你那点出息！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台上的女兵们。
嗯，穿着演出服，化了点淡妆，身姿倒是挺拔，动作也算标准。
但是……
“再说了，”夏涛压低声音，对钱朝阳吐槽道，“就这……长得也忒普通了吧？”
“你看那个，脸盘子比我还大。”
“还有那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整体颜值，感觉还没我大学隔壁班的女生平均水平高呢。”
钱朝阳显然不同意他的观点，瞪大了眼睛反驳：
“哪儿普通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啊！多精神！英姿飒爽！这叫健康美！”
夏涛撇撇嘴，懒得跟他争辩审美问题。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吴筹，这小子平时看着闷骚，但知道的东西不少，消息也灵通。
“哎，我说老吴，”夏涛低声问道，“你给分析分析，为啥这部队里的女兵，跟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差距这么大呢？”
吴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面闪过一丝“你小子还是图样图森破”的光芒。
“这你就不懂了吧？”吴筹压低声音，开始了他的科普小课堂：
“电视上那些，要么是专业的文工团演员，要么是机关里的文艺骨干，很多都是特招进来的，百里挑一，能一样吗？”
“你想想，能在电视上露脸的，能是普通人？”
“再说了，就算是一般的野战部队招收女兵，那也是层层选拔。”
“通常啊，那些长得特别漂亮的，或者才艺特别突出的，早就被上面更大的单位，比如军区、集团军给优先挑走了，留下来当门面，或者充实文艺队伍。”
“能分到咱们师一级、团一级这种基层作战单位的女兵，基本上……嗯……”吴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更看重的是业务能力、身体素质和政治思想过硬，长相嘛，只要五官端正，符合标准就行，不是最主要的考量因素。”
夏涛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
“我靠！还有这种内部规则？这里面的水这么深？”
吴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那是，部队里的门道多着呢。慢慢学吧你。”
夏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台上的《愿》舞蹈很快就跳完了。
八个女兵敬了个礼，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退场。
这掌声，比之前任何一个节目都要热烈，经久不息，也不知道是真心欣赏舞蹈，还是单纯因为看到了女兵而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