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不一样的清晨”之后,陈凡的生活便彻底进入了一种近乎苦行僧般的修炼状态。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师父布置的劈柴担水任务,然后便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
他将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清晨,当第一缕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山间的寒意之时,他便会准时出现在院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那套早己烂熟于心的“青松十三式”。只是,如今他练剑,不再是单纯地追求招式的标准与流畅,而是更注重于体悟疯师父所说的“意”,以及大黑偶尔“指点”的那些实战技巧。他的剑法,依旧简单,却在不知不觉中,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狠厉与…杀气。
白日里,除了必要的杂役之外,他便会寻一处弃剑峰上灵气相对浓郁(虽然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僻静角落,盘膝而坐,专心吐纳。他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感受着丹田内那枚道种的缓慢成长,以及它反馈给身体的那股生生不息的暖流。
夜晚,当万籁俱寂,星月无光之时,他也不会立刻休息,而是会继续在黑暗中打坐,尝试着沟通那枚神秘的道种,试图从它那古老而浩瀚的气息中,领悟更多关于天地法则的奥秘。虽然,大部分时候,道种都只是沉寂地悬浮在他的丹田之中,对他那微弱的神念探查不理不睬。
这样的日子,枯燥而又单调,甚至可以说是…异常艰苦。
但陈凡却甘之如饴。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能让他离那个遥不可及的复仇目标,更近一步的途径。
每当他感到疲惫不堪,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血色的夜晚,浮现出父母惨死的画面,浮现出妹妹那双失去神采的空洞眼睛……
这些,都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灵魂之上,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退缩。
而大黑,这只来历神秘的老狗,似乎也察觉到了陈凡的变化。
它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里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偶尔还会对陈凡的修炼指指点点,极尽嘲讽之能事。
如今的它,变得安静了许多。
大多数时候,它都只是懒洋洋地趴在陈凡修炼的不远处,眯着眼睛打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陈凡却敏锐地感觉到,这老狗那看似浑浊的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注?或者说…审视?
它似乎在观察着他,在判断着他,也在…期待着什么。
只是,它什么也不说,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就这样,时间在枯燥而又充实的修炼中,悄然流逝。
转眼间,距离那场令陈凡心碎的宗门庆典,己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陈凡的修为虽然依旧停留在炼气二层,但他的根基却变得更加稳固,体内的灵力也更加精纯凝练。他对那套基础剑法的理解,以及对道种的运用,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境,在经历了那番痛定思痛的蜕变之后,变得更加沉稳和坚韧,眼神也更加锐利和…冰冷。
他就像一把被深埋在鞘中的利剑,虽然尚未出鞘,却己经开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这一日,深夜。
月黑风高,星光黯淡。
弃剑峰上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几声不知名的虫鸣,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陈凡刚刚结束了一轮艰苦的吐纳修炼,正准备上床休息。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虽然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距离炼气二层顶峰,己经不远了。或许,再过几日,他便能尝试冲击炼气三层的瓶颈。
就在他脱下外衣,准备躺下的时候——
“呜……”
一声极其细微的、压抑的低吼,突然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
陈凡心中一凛,立刻警觉起来!
是 大黑!
他猛地转过头,只见原本应该蜷缩在墙角草堆里呼呼大睡的大黑,此刻却一反常态地站了起来!
它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性声响,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狗眼,死死地盯住了房间的某个方向,全身的毛发都微微倒竖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敌人!
“怎么了?” 陈凡压低了声音,悄无声息地走到大黑身边,顺着它目光的方向望去。
那个方向,是……弃剑峰的后山?
那里除了茂密的树林和一些嶙峋的怪石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而且,以弃剑峰这稀薄的灵气和荒凉的环境,平日里连只像样的妖兽都难得一见,更别说有什么强大的敌人会深夜来访了。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就在陈凡心中充满疑惑的时候,大黑突然伸出爪子,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小腿,然后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如果狗的眼神也能算眼色的话),示意他保持安静,不要出声。
随即,它低下头,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仔细地聆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而又带着几分狡黠的光芒!
它再次用爪子碰了碰陈凡,然后用狗头向着房门的方向努了努,示意陈凡跟上。
陈凡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
这老狗,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而且,看它这副鬼鬼祟祟、兴致勃勃的模样,恐怕…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可能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大黑到底发现了什么,但出于对这只老狗那神出鬼没的本事的信任(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陈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迅速地穿好外衣,将那柄普通的精钢佩剑紧紧握在手中,然后放轻了脚步,跟着大黑,悄无声息地向着房门外潜去。
一人一狗,如同两道融入黑夜的幽灵,动作轻盈而迅捷,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大黑在前面带路,它那看似笨拙的身体,此刻却展现出了与它外表极不相称的敏捷和灵巧。它时而贴地潜行,时而借着树影的掩护快速穿梭,对弃剑峰这片荒凉山岭的地形,熟悉得简首像是自家后院一般。
陈凡紧随其后,努力跟上它的节奏。他发现,自从道种觉醒之后,他的听觉、视觉和感知能力,都比以前敏锐了许多,尤其是在这种需要高度集中的潜行状态下,更是能清晰地察觉到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
他们很快便穿过了弃剑峰那片破败的院落,进入了后山那片茂密的树林。
深夜的山林,阴森而寂静,只有偶尔几声不知名的鸟兽发出的凄厉叫声,在黑暗中回荡,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但大黑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依旧目标明确地向着某个方向潜行而去。
陈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这老狗,到底发现了什么?
它要去哪里?
难道…是李峰那个家伙,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还是说…这弃剑峰的后山,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陈凡胡思乱想之际,大黑突然停下了脚步,躲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探出半个狗头,向着前方某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陈凡也连忙停下,屏住呼吸,顺着大黑的目光望去。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隐约可见一座破败不堪、几乎己经完全坍塌的古代殿宇的轮廓。
那座殿宇,坐落在后山一处极其偏僻、人迹罕至的山坳之中,周围长满了齐腰高的荒草,显得异常的荒凉和…诡异。
陈凡记得,以前听弃剑峰的师兄们提起过,那里似乎是苍梧剑宗早期遗留下的一处禁地,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被废弃了,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靠近。
可现在……
借着微弱的星光,陈凡隐约看到,在那座废弃殿宇的入口处,似乎…有几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的…灯光?!
而且,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那里活动着!
深夜,禁地,鬼祟人影……
陈凡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些人是谁?
他们深夜来这种地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