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牛排还合胃口吗?"沈夜将高脚杯推到她面前,袖口的黑曜石袖扣映着她苍白的脸。
林晚没有碰那杯酒。她的视线越过沈夜肩膀,落在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监控探头上——沈墨肯定正通过它看着这一切。自从看过那些视频,她每次与沈夜独处时都能感觉到轮椅上的幽灵如影随形。
"陆沉明天会带队来搜查。"她突然开口,刀尖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地下室里的'标本'?"
沈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他拿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尚未愈合的针孔。"林小姐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的陆学长?"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这瓶罗曼尼康帝是1990年的珍品,不尝尝太可惜了。"
落地窗外,暴雨拍打着防弹玻璃。林晚注意到沈夜的瞳孔在烛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扩张,那是他注射镇定剂后的典型反应。她突然伸手夺过他的酒杯,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将两杯酒调换了位置。
"你先喝。"她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杯推回去。
沈夜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玻璃花房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雨声在密闭空间里形成诡异的共鸣。他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突然用刀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入深红的酒液中。
"现在它更珍贵了。"他将混合着血液的酒杯举到唇边,眼神炽热得像是要灼穿她的灵魂,"我的每一滴血都刻着你的名字,林晚。从你闯进我生命那天起,这就是注定的事。"
林晚的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沈墨展示的视频里,年轻的沈夜也是这样将母亲的骨灰拌进红茶。监控探头的红灯在阴影中规律闪烁,像某种倒计时的信号。
"你弟弟正在看戏。"她压低声音,"就像看当年你母亲——"
沈夜突然暴起掐住她的喉咙,餐刀当啷落地。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混合着血腥味和苦杏仁的药香。"不准提她。"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手上的力道却几乎要捏碎她的喉骨,"你和她不一样...我不会让你变成蝴蝶标本。"
林晚在窒息中抓住他的腕表,表面玻璃在她指腹下碎裂。当鲜血顺着沈夜的手腕滴在她锁骨上时,他突然松开了力道,转而用沾血的手指抚摸她的嘴唇。
"陆沉带不走你。"他的喘息粗重得不正常,"明天这个时候,他会躺在法医的冰柜里...而你会在我们的床上,品尝我为你准备的所有红酒。"
警报声突然划破雨夜。沈夜皱眉看向监控屏幕,画面显示庄园正门有车队强行闯入。林晚趁机将餐刀抵住他的颈动脉,却发现他的皮肤烫得吓人。
"你给自己注射了什么?"她闻到他领口散发的古怪甜香。
沈夜痴迷地看着她持刀的手,突然向前倾身让刀刃割破皮肤。鲜血顺着银器蜿蜒而下时,他发出满足的叹息:"只是让游戏更有趣的小配方...现在我的血也在你手里了。"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林晚意识到那是陆沉带队突破了侧厅,但沈夜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他轻轻握住她持刀的手腕,带着她将刀刃更深地压进伤口。
"杀了我,或者爱我。"他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但记住,无论选哪个...你永远是我的共犯。"
监控探头的红灯突然熄灭。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林晚看见沈夜嘴角浮现出与视频里少年时期如出一辙的微笑——那是猎手看着坠入陷阱的猎物时,才会露出的纯粹喜悦。
玻璃花房的穹顶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林晚的指尖触到鸢尾花瓣时突然僵住——叶片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她抬头望向温控面板,数字显示26℃,但呵出的白雾在眼前缭绕不散。
"系统故障?"她喃喃自语,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玻璃墙面。那些号称永不结霜的特殊材质内壁,此刻正爬满蛛网般的冰裂纹路。
"不是故障。"沈夜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带着麝香与苦橙叶的气息。他苍白的手指越过她肩膀,在控制面板输入一串代码,整个花房突然陷入黑暗。"是母亲留下的礼物。"
三百六十度全息投影骤然亮起,年轻女人与沈夜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瞳悬浮在冰晶之间。"小夜今天又没有好好吃药呢。"全息影像温柔地责备,手指虚点着空气,"医生说你的体温感知障碍会更严重哦。"
林晚后退半步撞上玻璃墙,寒意透过单薄衬衫刺入脊椎。投影里的女人正在整理药盒,每个动作都精确得像医学教学视频。"爱是永恒的监视。"女人突然转向林晚的方向微笑,"你说是吗,林小姐?"
"你篡改了温控系统。"林晚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身后的玻璃上蔓延,勾勒出类似脑神经网络的诡异图案。
沈夜用西装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肩膀,布料上残留的镇静剂味道让林晚眼皮发沉。他低头时,领针的棱角在她锁骨留下红痕:"这些玻璃含有记忆合金,温度低于20℃就会显现母亲设计的神经脉络图。"冰晶此刻己爬满整个穹顶,将阳光折射成血红色光斑。
陆沉的电话在此时震动起来。林晚借着掏手机的动作挣脱禁锢,屏幕上跳动着加密信息:「失踪者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沈氏私立医院精神科」。她抬头时,正对上沈夜洞悉一切的眼神。
"要去找你的骑士吗?"他抚摸着玻璃上逐渐消融的霜花,"可惜沈墨刚刚黑进警局系统,把定位坐标改成了码头仓库。"袖扣闪过蓝光,墙面突然变成透明显示屏,实时监控画面里陆沉正带队冲进空无一人的货仓。
轮椅碾过碎冰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沈墨停在投影范围边缘,膝头的平板闪烁着心电图般的绿色波纹:"兄长,董事会要求解释今早股价异常波动。"他冲林晚眨眨眼,"我建议你查看卧室梳妆台第三个抽屉。"
沈夜突然掐住弟弟的后颈将他按在结霜的玻璃上,轮椅金属扶手与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你动了我的药。"他声音轻柔得像在念情诗,但林晚看见沈墨的呼吸在玻璃上呵出的白雾越来越急促。
"只是把镇静剂换成了致幻剂。"沈墨的笑声断断续续,"想看看...母亲日记里写的...暴力倾向是不是真的..."他的手指在身后盲打着摩斯密码,林晚辨认出重复的单词:RUN。
温控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花房西角的喷淋装置爆开,温水混着镇静剂雾弥漫整个空间。林晚在雾气中摸索到沈墨塞来的磁卡时,听见沈夜在浓雾中哼着摇篮曲,皮鞋碾碎地板上凝结的冰晶声越来越近。
梳妆台抽屉里的老式录音机还在沙沙转动。林晚按下播放键,沈夜母亲癫狂的呓语与玻璃碎裂声同时炸响:"让他永远活在二十六度的春天里...永远..."窗外的监控摄像头齐刷刷转向声源,红光闪烁如同嗜血的眼瞳。
陆沉的信息再次亮起:「信号重新定位,医院地下三层有生命反应」。林晚攥紧磁卡冲向应急通道时,整面玻璃墙轰然倒塌,霜花碎片在她身后化作千万个棱镜,每个镜面都折射着沈夜伸来的、戴着手套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