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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花房的穹顶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像一块巨大的冰晶倒扣在沈氏庄园的悬崖边。林晚数着呼吸频率，感受着鼻腔里逐渐浓郁的甜腥味——沈夜正在将某种淡粉色气体注入通风系统，那些细小的雾珠在玻璃上凝结成蛛网状的血丝。
"这是改良版的PCP混合气体。"沈夜的白手套抚过温控面板，金属按钮在他指尖下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能让你看见最真实的欲望。"
林晚的后背抵住一株南洋杉，树皮上嵌着的镜面碎片割破了她的睡裙。三天前沈夜开始改造花房，将母亲收藏的威尼斯镜子敲碎后镶嵌在所有植物之间。现在当她转动眼球时，无数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身影在镜中浮动，有些是童年的她，有些是脖颈缠绕着丝巾的沈夫人。
"你又在玩角色扮演。"林晚故意让声音带上颤抖，这能刺激沈夜的施虐欲。她的余光扫过东南角那面全身镜——根据昨天偷看的图纸，后面藏着温控系统的核心电路。
沈夜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强迫抬头。他今天穿着铅灰色三件套，领针是两枚交叉的手术刀造型，在逐渐弥漫的粉色雾气中闪着冷光。"嘘，听。"他的拇指按上林晚的唇瓣，"母亲在哭。"
确实有细微的啜泣声从西面八方传来。林晚意识到沈夜在播放母亲临终前的录音，那些被剪切成碎片的呜咽经过镜面反射，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多重回声。她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视野边缘泛起彩虹色的光晕。
"你给她注射了过量的毛果芸香碱。"林晚突然说。这是她从碎纸片上拼凑出的信息，"导致支气管痉挛时，哭声会带着这种气泡音。"
沈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医学细节显然不在他预期的剧本里。林晚趁机挣脱桎梏，赤脚踏过满地玻璃碎片奔向花房中央。她的每一步都经过精确计算——左侧第三块地砖下埋着压力传感器，会触发——
"站住！"沈夜的声音突然变调，某种孩童般的惊恐撕裂了贵公子面具。林晚在奔跑中回头，看见所有镜面都映出同一个画面：穿白裙的女人悬在吊灯上，裙摆下露出青紫色的脚踝。
温控系统发出尖锐警报。林晚假装被幻觉惊吓，踉跄着撞向那面关键镜子。镜框裂开的瞬间，她看清了后面闪烁着红光的控制台——和沈夜手中那把镀银的柯尔特蟒蛇。
"母亲总是这样。"沈夜举枪的手稳得可怕，枪管随着林晚的移动缓缓平移，"用死亡来绑架活人的记忆。"粉色雾气此刻浓得像血浆，他的虹膜边缘泛起不正常的金绿色。
林晚突然静止。她慢慢抬起手臂，这个姿势让睡裙滑落露出肩颈线条。"沈夜，"她模仿着监控视频里沈夫人呼唤丈夫的语调，"看看镜子里。"
当沈夜条件反射地侧头时，林晚猛地扯下南洋杉上的镜面碎片。三百多块棱镜同时折射吊灯的光束，在雾气中制造出六个正在移动的白衣幻影。沈夜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枪口在真实与虚幻间剧烈摇摆。
"你杀了她。"林晚用气音在七个不同方位重复这句话。某个瞬间她看到沈夜睫毛上凝结的雾珠，那滴水里晃动着无数个颠倒的世界。
枪响了。
子弹击碎中央镜面的声响如同冰河开裂。林晚提前扑倒在琴叶榕后方，感觉到温控面板爆出的电火花擦过脸颊。花房穹顶传来机械故障的轰鸣，紧接着是某种晶体碎裂的清脆爆裂声。
第一片雪花落在林晚睫毛上时，她以为又是幻觉。首到看见沈夜僵立在飘雪中的身影——那个永远优雅的暴君此刻仰着头，任凭雪花落进大张的嘴里。温控系统彻底崩溃后，花房正在经历人工降雪，零下十五度的低温让粉色雾气冻结成冰晶。
"这是母亲自杀那天的天气。"沈夜的枪掉在积雪中。他的西装开始结霜，声音却奇异地温柔起来，"你连这个都算计到了？"
林晚的指尖己经冻得发紫。她摸索着从睡裙夹层抽出那页从程序手册撕下的纸——上面是沈墨提供的温控系统漏洞报告。暴雪越来越密，她看见沈夜跪在雪地里，正用戴着手套的手挖掘冰冻的土壤。
"晚晚。"沈夜突然唤她小名，这个从未有过的亲昵称呼让林晚浑身紧绷，"知道为什么选玻璃花房吗？"他的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母亲在这里咽气时，玻璃会折射所有角度，让上帝看清每滴眼泪的轨迹。"
林晚的视野开始模糊。低温与残留的致幻剂正在侵蚀意识，她恍惚看见沈夜捧着一把冰雪走来，那些晶体在他掌心融化成淡红色的液体。当沈夜沾着雪水的手指抚上她眼皮时，林晚听见庄园某处传来伺服器过载的嗡鸣——沈墨的轮椅正在穿过暴风雪中的玫瑰园。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林晚用最后的力气攥紧了那片镜面碎片。锋利的边缘割开掌心，温热的血液在雪地上画出歪斜的十字。她想起陆沉上周发来的密文："死者颈椎切割角度证明凶手是左撇子"——而此刻沈夜正用右手为她合上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