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房的晨光被过滤成病态的粉白色,林晚盯着餐刀上自己刻意留下的指纹,它们像一串等待破解的密码。沈夜昨晚用这把刀为她切过牛排,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肉汁,在晨光中呈现出铁锈般的暗红。
"犯罪侧写师小姐今天胃口不好?"沈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林晚的项圈微微发烫。她数着天鹅绒拖鞋碾碎玫瑰花瓣的声响,首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撑在她两侧的餐桌上。
"在想完美犯罪。"林晚用指腹抹过刀刃,"比如用同一把刀完成谋杀与进餐,指纹叠加会干扰法医判断。"她故意让尾音上扬,像在课堂上抛出讨论题。项圈的心跳监测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稳定在每分钟72次。
沈夜突然低笑起来,他抽走餐刀时刀尖擦过林晚的锁骨,在项圈边缘留下细小的划痕。"你漏了最关键的一步。"他俯身时松木香水味裹挟着危险,"要在切割时保持受害者心跳平稳——就像现在这样。"
花房突然响起机械运转的嗡鸣。林晚注意到钢架投下的菱形光斑正在不规则颤动,温控系统的显示屏闪过乱码。她抓住这微妙的失控瞬间:"所以你给陆沉警官寄的录音带里,那些受害者临终心跳都稳定在60-70之间?"
沈夜瞳孔骤缩。餐刀当啷掉在瓷盘上,惊飞了停驻在蓝玫瑰上的凤尾蝶。林晚感到项圈骤然收紧,但她的声音反而更清晰:"你母亲当年服用氰化物时,心电图也是这个频率吧?"
花房陷入死寂。温控系统彻底停摆,玻璃穹顶开始凝结水珠,像一场倒流的雨。沈夜解开袖扣的动作优雅得令人毛骨悚然:"晚晚,你比我想象的更...饥渴。"
"只是职业病。"林晚首视他眼底翻涌的黑暗,"连环杀手总会重复童年创伤场景。你父亲当年没发现妻子服毒,现在警方也发现不了录音带的秘密——这种复刻比杀人本身更让你兴奋,不是吗?"
沈夜突然掐住她后颈强迫她仰望穹顶。水珠接连坠落在他们脸上,像温热的泪。"知道吗?"他舔去林晚睫毛上的水珠,"我母亲也总爱在这种天气谈论死亡。"
玻璃突然传来细微的碎裂声。林晚瞥见二楼观察室的轮椅轮廓——沈墨正把玩着某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当她重新聚焦时,沈夜己经恢复那种令人胆寒的温柔:"既然你喜欢案例分析,不如我们做个实验?"
他拾起餐刀划开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进林晚的咖啡杯。"现在这上面有我们两个人的DNA了。"他将混合液体推到她面前,"猜猜看,警方会认为这是强迫还是合谋?"
温控系统突然恢复运作,暴雨般的水珠瞬间汽化。林晚在蒸腾的雾气中端起杯子,听见沈夜在她耳边呢喃:"欢迎来到我的标本室,共犯小姐。"
玻璃花房外,暴雨中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向,捕捉到陆沉警官的身影消失在庄园外墙的蔷薇丛中。而二楼观察室的轮椅,正无声地碾过一张写满温控系统漏洞的图纸。
林晚颈间的电子项圈突然震动起来,金属贴片释放的微电流让她浑身一颤。午夜时分的玻璃花房笼罩在淡紫色光晕里,恒温系统将玫瑰香气烘焙得过于甜腻。她听见项圈内置扬声器传出变调的摇篮曲,那是她五岁时每晚蜷缩在儿童房角落才能听到的旋律。
"《月光摇篮曲》的钢琴改编版。"沈墨的声音从天花板隐藏式音响里传来,伴随着轮椅电机特有的嗡鸣,"哥哥说你最近睡眠不好。"
水晶吊灯突然全部亮起,林晚眯起眼睛,看见西面玻璃墙外浮现出数十个悬浮屏。每个屏幕都在播放同一段视频——十二岁的沈夜穿着私立学校制服,正在用解剖刀剥离一只白兔的皮毛。少年嘴角挂着与现在如出一辙的优雅微笑,手术刀在指间翻转时溅起的血珠,在监控镜头下像一串散落的红珊瑚。
"您有新的加密邮件。"陆沉的警务终端在走廊上突兀响起提示音。他划开屏幕时,指腹还沾着昨天现场勘查留下的银粉。视频里沈夜将兔耳放进福尔马林罐的刹那,整栋宅邸的智能门锁同时发出故障警报。
沈夜站在标本室中央的全息投影前,那些悬浮屏的冷光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青灰。他伸手触碰最近的屏幕,少年时代的自己正好抬头与镜头对视。"墨墨,"他指尖划过弟弟轮椅的金属反光,"你总爱在游戏里作弊。"
林晚突然抓住项圈用力拉扯,皮革内衬在她颈间勒出深红印记。摇篮曲切换成急促的电子音,监控画面里的少年沈夜开始哼唱同一首曲子。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你们兄弟...都喜欢把猎物逼到墙角?"
"叮——"陆沉的战术手电照向突然失效的电子锁。三分钟倒计时在门禁面板上跳动,走廊尽头的玻璃花房透出诡谲的粉橙色光芒。他摸出配枪时,看见沈墨的轮椅投影浮现在安全出口指示灯下。
沈夜从标本架取下装有神经毒素的玻璃管,液体在管壁折射出孔雀蓝的光泽。"晚晚,"他旋开管盖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你说墨墨为什么特意选这段录像?"监控画面突然放大,少年沈夜脚边出现半截被碾碎的轮椅模型。
林晚的项圈"咔嗒"弹开暗格,微型注射器抵住她颈动脉。沈墨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姐姐猜猜,是肌肉松弛剂还是肾上腺素?"全宅的悬浮屏同时闪烁,所有画面都变成林晚在镜屋挣扎的特写。
陆沉踹开玻璃花房大门的瞬间,温控系统突然超负荷运转。暴雨般凝结的水珠从穹顶倾泻而下,沈夜站在人工降雨中张开双臂,白衬衫被淋得透明。"陆警官,"他指尖转着那管神经毒素,"您来得正好。"
林晚在雨幕里踉跄后退,撞翻了培育架上的蓝玫瑰。花刺划破她手腕时,项圈播放的摇篮曲突然卡在最高音阶。沈墨的笑声从所有音响设备里溢出:"三分钟到了哦。"
整座宅邸的电子锁恢复运作的嗡鸣声中,陆沉看见沈夜背后悬浮屏里的少年举起血淋淋的解剖刀——刀尖正对现在林晚心脏的位置。而真正的沈夜只是优雅地抹去脸上水珠,将神经毒素滴在凋零的蓝玫瑰上。
玻璃墙外的悬铃木突然剧烈摇晃,未关严的监控画面在风中翻飞,像无数折断的蝴蝶翅膀。林晚摸到袖口藏着的餐刀——那是昨天早餐时她故意留下的。沈夜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掀动了标本室里所有浸泡罐的标签。
"游戏继续。"沈墨的轮椅投影在积水地面扭曲变形,音响系统爆发出尖锐的电子啸叫。陆沉举枪的手突然僵住,因为他看见林晚嘴角浮现出与标本如出一辙的微笑。
暴雨在玻璃穹顶结成蛛网状水痕,恒温系统再次启动的暖风里,玫瑰花瓣纷纷脱离花萼。那些悬浮屏陆续熄灭前,最后闪过的是沈夜母亲坠楼时飘起的白纱裙摆。林晚藏在背后的餐刀,正将项圈皮革割开细小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