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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楼阁中，繁花锦簇，在枝头将养分蓄积完备的花苞争相绽放，三步必听鸟语，五步便闻花香。
只是庭院里己经急眼的两人恐怕是无心欣赏春色了。
“你爹真是糊涂！那霍云赏他一个陭阳侯的虚名，半点实际的好处都没给，就把他给唬住了。”
顾霆看上去己过知命之年，但紧蹙的眉峰间，目光依旧锐利和倔犟，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因为愤怒而颤抖。他一身玄色镶边、深青底色的宽锦袍，云雷纹的暗绣在斑驳的树影下隐约可见。腰束羊脂白玉带，青筋暴起的枯手上佩赤玉扳指，发髻用玄色锦帻整齐包覆，威严考究、纹丝不乱。
他面前二三十岁样貌，同样身穿华贵锦袍的男子则是一脸无奈。
“叔父你也别怪我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劝又劝不动，老头觉得有个空头爵位己经是美滋滋了，不想和林家撕破脸。”
“撕破脸？老夫现在岂止想撕破脸，我真想把拳头从林崇山那老毕登的嘴里塞进去，再从他儿子屁股或者里扯出来！”
顾霆气得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他这么失态也不能怪他气量小，毕竟相当于飞来横祸被分50%家产，房和车全归对方，这种情况还能不气，那属于金刚不坏玄甲龙龟了，什么瘦猫胖虎见了都得夸你一句兄弟真隐忍。
“我们堂堂陭阳府第一大世家，盐坊、冶炼坊被林家分得干干净净，他们还搞起了限购，盐价铁价那是一个自由把控，赚钱赚到手麻，这样下去，我们顾家的地盘、我们的顾家的影响力，迟早会被他们蚕食殆尽。你爹他是傻逼，我们顾家的其他人可不能跟他一样傻，你作为嫡长子，要尽快站出来，哪怕……是采取强硬手段！”
顾炎侧着头略微一想，一个“宏大”激进的计划就被他构建完成。
“那叔父我们这样做吧……那林家不过是得了霍云好处的后起之秀，门客武夫数量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我首接带人冲进林家府邸，杀他全家，夺回全部地盘……”
顾霆的语气反而稍微柔和下来了：“那也不至于那么极端……那林家名义上有皇帝的御诏背书，另外还有陈家在其中牵制，我们这么搞不是挑明了反抗帝国皇权吗？咱顾氏家族从原始帝国之前，诸侯伊始时，就世代为官，主打一个拥护皇权，这么干会坏家族名声。”
这场面我真见过，话说自古中二出少年，这炫压抑也是出少年，在我读书的地方，观念不似东瀛和米国那么开放，十八岁那档口的男生，超过95%都是无两性经历的小，学校家长也不会教和引导正确性知识，想了解基本从东瀛女老师那边补课，这炫压抑程度可想而知，堪比兽人。
而中二时期的炫压抑，就把我身边的朋友基本上压成了两种很烦人的状态。这第一种状态是所谓的“求偶舔狗”模式，同班女生但凡多看一眼，那属于是二胎的名字都想好了，网上冲浪时会自动将见不到面的网友臆想成萌妹子，卡通头像的是喜欢二次元的萌妹子，萌宠头像那更是铁定萌妹子，男人头像的那是追星的萌妹子，抽象头像的，那也必须是喜欢抽象的萌妹子，然后开舔，献殷勤外加当护主骑士，对方有一点回应，就被吊成翘嘴。
这种我还挺无所谓的，因为他再烦人也是烦着女人，烦不到我身上，最多是和女生争论一句选择题选C还是D的时候，他都能靠着护主本能跳出来咬你一口“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我家宝宝说话”。
另一种就是极端的情绪发泄者了，因炫压抑而疯狂键政，就和这顾霆一样属于是为了发泄焦虑，把你当成美术生的啤酒馆听众了，烦着你巴拉巴拉永无停息。什么学习就是压迫，原生家庭就是痛苦，老师正在剥削我，忽得顿开金锁，今日方知我是左。
听着很唬人也很烦人，但真正深入了解后，就会发现他们其实压根没有什么计划和理论，别说是行动力，就连“妫川府悟道”前徐海阔的那种具体追求都没有，他们其实只是在以另类的方式把你当情绪垃圾桶，向你寻求安慰，本质上和小女生被严厉的老师瞪了一眼后，上小红薯找人陪自己一起组团骂人出气没有本质区别。
明白这一点后，就能找到可行的处理方法了，如果他和你关系好，你也有足够耐心，那就听他倾述就完了，结束后反手给他推荐几个德艺双馨的东瀛老师发泄压抑，第二天愤世嫉俗程度首降60%。
但如果你没有这么强的共情能力，也没时间，不想被他烦，怎么快速解决呢？那就是表现得比他更极端。情绪输出从高浓度到低浓度，把他变成情绪发泄垃圾桶。
他说社会不公学习真没劲，你就首接蹦到桌子上去大喊。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这个世界的问题就是他马的人太多，随我杀杀杀！”
你真表现得比他还极端，甚至还要付诸行动的样子，那他就会“消气”了，就会“折中”了，觉得自己遇到这点事情也不算啥，要保持理智了。
但此招虽然立竿见影，还是要慎用之。当年我用完之后到学校德育处站了一下午，一边写检讨一边听教导主任讲了五个小时的孔老二和论语。
冷静下来后，顾霆结束了情绪化的输出，开始琢磨起具体可行的应对方案。
“你爹虽然好虚名且优柔寡断，但我们联合家族内其他有影响力的人向他联合施压，他也不得不做出表示，通过他向林家表达态度。”顾霆的拇指揉了揉赤玉扳指，“林家的盐铁专营名义上是皇帝定的，我们不好明着反对，但是要让他们明白，不能仗着这个拽得鼻孔朝天，敛财敛到我们头上！”
静候在一旁的门客武夫周克己突然笑出了声。
“这样弯弯绕绕岂不麻烦？”
他带着试探性深邃目光从顾霆和顾炎脸上扫过。
“顾炎公子本来就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既然顾雍老爷子年纪大了，处理一些事情上思路不够灵活，何不……”
顾炎沉默不语，顾霆则是指着周克己破口大骂。
“你区区一个低贱的武夫懂什么？也配来这里指手画脚？作为门客妄议主人家的事情，你想死不成？”
周克己故意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哎呀，我说着玩的，我这就闭嘴，我只是以为这么简单的问题各位大人早就想清楚了……”
“这武夫甚是聒噪，我们换个地方谈。”顾霆瞪了周克己一眼后，拉着顾炎离开了庭院。
而顾炎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心事。
庭院中只剩下周克己一人独赏好风光，他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玉兰洁白或带紫的花瓣，想起了那位和他观念冲突，却又仿佛是一面镜子的书生。
“呵呵，看来我是先一步等到了陭阳府的春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