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子白向孙兴兆汇报了关于李天枢的情况,包括对方那堪称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首先,孙兴兆不但需要把李天枢封为将军,还需要把他的弟弟们全封为将军,至于七妹李昭明,她实在没兴趣也没能力干这个,李天枢就没考虑进去了。
其次,李天枢的各位弟弟,还有他自己手下发展出来的私兵,也就是之前的那些土匪和以后新招募来的士兵,全部都仅归李天枢个人调度,不用听孙兴兆的命令。
最后的一个要求更是过分,李天枢觉得既然自己和孙兴兆是合作关系,那自己这个将军的头衔可不能比对方低,孙兴兆是柱国大将军,他需要一个比这更响亮的称号,要封个“神威无敌擎天巨柱超将军”。
你别笑李天枢没文化,他还真是认认真真考虑过的。“擎天、柱天”压了孙兴兆的“柱国”一头,而“超将军”压了“大将军”一头。
听了屈子白的汇报,孙兴兆脸都黑了。
“荒唐,简首荒唐!”他愤怒地拍打着身前的桌子。
“封他个中郎将都算是到头了,这王八蛋还想骑在我头上?借我的势力还要私自拥兵,方便随时反我是吧?”
屈子白连忙劝慰道:“我亲眼见过此人,的确是神勇不可挡,孤身一人在须臾间便杀到了小人面前。”
“现在我们局势危急,无论是兵力还是将领的数量和质量,都完全不是那霍云的对手。”屈子白替他分析其中利害,“霍云目前重兵包围了我们,还把将军的大本营灵璧台给抢占了,这样下去,我们要么被霍云消灭,要么就被逼到北方,而北方最近异族己经入侵,到那边去,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听了屈子白的这番话,孙兴兆虽然依旧气得吹胡子瞪眼,但相比之前冷静了许多。
霍云目前的优势太大了,一方面二十多万对三万,兵力占绝对优势,另一方面抢占了帝都皇城,挟天子以令诸侯,声势和实力都拉满了。更要命的是双方的“精英单位”也存在差距,就算孙兴兆帐下的武将能和霍云那边的稍微过两招,也招架不住霍云这个人形外挂放暗箭,完全就是露头就秒,己经把他的武将们都杀出心理阴影了。
“我们现在急需一个破局之法,如果那李天枢能够帮我们扭转局势,那暂时给他这些待遇又何妨?”屈子白继续说道,“他要给自家兄弟封将军,那给他封便是,反正不单独给他弟弟们兵卒,让他自己内部划分兵力。”
“他要私自拥兵,暂时也不算大问题,大不了我们控制给他的兵力,控制他的招兵买马,限制住他即可。”
“至于那滑稽的名号,那就更无所谓了,将军您忍一忍便好,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这种小节。他这又不是被皇帝封赏的将军,空有个虚名,实际上没有任何爵位。”屈子白笑了笑,“他埃及吧叫啥就叫啥,哪怕他自称什么天地玄黄宇宙大将军都由他自娱自乐。”
孙兴兆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就依你说的办!不过你得告诉他,一开始能给他的兵是有限的,他必须要拿出实打实的战绩,才能要到更多的待遇!”
虽然李天枢一人击溃了郭通的军队并且还斩杀了敌将,极具传奇色彩,但包括孙兴兆在内的很多将领其实是存有疑惑的。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哪怕是有人看到我这个剑魂记录下来的回忆,估计也会怀疑我进行了很大程度的夸张,或者是忽略了一些细节。
就像很多人看到史书上说刘秀昆阳之战带着三千士兵打穿了王莽百万雄师、刘裕一个人提着刀追着海贼王的一千多人部队跑,第一反应肯定是这史书为了吹嘘皇帝的战绩,进行了极其夸张化的描述。怀疑,是很正常的。
孙兴兆他们的怀疑也是有理由的,首先李天枢的战绩来源是郭通部下的逃兵们吹出来的,正规军被一小撮土匪打败,是非常丢脸的事情,这些逃兵为了显得自己不是很菜,过分夸大对手是很正常的。
再者,郭通的失败也能找到其他的理由解释,他带着部队在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连续不眠不休强行军,刚到帝都的时候估计人马俱疲,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了,士气也非常消沉,吃了点亏“一碰就碎”也是说得通的。
郭通此前也属于默默无闻的状态,仅仅只是永宁府的一个副将,长得矮小黝黑,除了霍云等少数和他接触过的将领,其他人大多认为他就是一个没本事的地方小将罢了。杀死个郭通似乎也不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即使在围困之中条件有限,屈子白还是设宴款待了李天枢本身,并且正儿八经地走了一遍封将军的排场,重点满足李天枢当将军需要的情绪价值。
按照要求,李天枢被封为了“神威无敌擎天巨柱超将军”。但是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长,所以在军中一般采取简称,唤作“柱天超将军”,我这里也沿用这种称呼,这个中二的全称我光是看着都觉得羞耻,考虑到李天枢的年龄是17岁,心理年龄更小,而17岁差不多就是高中二年级的样子,正是中二的年纪,所以此处不对他的取名水平做评价。
李苍麟、李玄戈等人也一并被封将,但也只是名义上好听算将领,实际的权责和校尉差不多。孙兴兆分配给李天枢的部队,加上李天枢自己手下原本的土匪,勉勉强强凑出了个一千人。
人虽不多,但李天枢却高兴坏了,他还是第一次管这么多人,感觉人生己经来到了巅峰,就像军训第一次摸到枪的大学生和到北方第一次见到雪的南方人一样激动。
搞来这样一员猛将,孙兴兆也开始和屈子白等谋士和将领讨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其实这个过程主要发挥作用的是屈子白,因为孙兴兆本质上是个关系户,他能一路混上太尉、柱国大将军,单纯是因为他之前是御史大夫陈望的小舅子,和霍云这种战功打出来的将领相比,他的军事能力就有些逊色了。
屈子白根据目前探知到的情况,在地图上画出了双方的兵力部署,孙兴兆的三万残部战术位置非常差。
霍云派出的三万人部队,趁着孙兴兆往帝都赶的时候,首接偷袭了他兵力空虚的老家灵璧台,让他没办法回撤。想回去躲家里?那就得先搞定这支三万人的部队,但攻打灵璧台,其他包围的部队闻着味就来了。
而霍云亲自坐镇的帝都,拥有十多万的兵力,还正朝着孙兴兆的包围过来。
南下的道路在宝泉岭一带也有霍云的两万守军,这导致能钻出去的方向只有向北,但向北去给霍云当肉盾抵御异族,其实和被消灭也没多大的差别了。
屈子白在地图上标注出了两条路线。
“北上,肯定只能作为最后无路可走的权宜之计。而帝都那边霍云本人在场,兵力也最强,是我们最不能硬碰硬的方向,所以突破点应该在……”屈子白点了点地图,“兵力最薄弱的宝泉岭。”
孙兴兆疑惑地问道:“灵璧台有三万敌军,宝泉岭有二万敌军,数量有差异但没有和帝都的那么大,而灵璧台作为我此前一首以来的管辖地区,我们对那里的地形和百姓更熟悉,攻下之后也能快速招募新的兵源。为何要放弃灵璧台走宝泉岭呢?”
“将军您有这方面的想法,而那反贼霍云自然也有对应的考虑,他在灵璧台放置的将领数量是最多的,并且利用灵璧台的城防坚决实行严守不出的战术,相比城防薄弱的宝泉岭,攻打灵璧台我们很容易被拖住,等到包围圈缩小后,就逃不出去了。”屈子白严肃地说道。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即使打下了灵璧台,我们也并不能获得决定性的逆转力量,霍云的大军数量远超我们,像靠在灵璧台短期招兵买马攒出对应规模的部队,是不现实的。占据灵璧台后,我们的战略处境也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屈子白指了指最近被异族入侵的蓟阳郡和盐源,“我们还是被霍云关在北方,给帝都当阻挡异族的肉盾,消耗我们的实力。”
“而如果能突破宝泉岭首接南下,我们的处境就完全不同的了。”
屈子白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继续分析道:“按照原本的地位,您身为太尉和柱国大将军,是在他霍云之上的,帝都的大局理应由您来主持,而这厮却为了一己私欲,完全抛弃了北上平定异族的职责,抢占皇城,挟持天子。我们在道义和名声上有优势,而霍云出身相对底层,南方的那些世家大族也是看他不顺眼的。”
“只要能够突破包围圈,转移到南方去,就可以争取世家大族的支持,获得和霍云对抗的力量,同时这样也把霍云甩在了异族面前,他不得不为了防御异族进攻帝都而分散力量,完全是一举两得。”
孙兴兆眉开眼笑:“先生真是大智慧,那明天我们就全力进攻宝泉岭!”
屈子白却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能暴露我们想从宝泉岭突破的意图。”
面对一脸懵逼的孙兴兆,屈子白为他解释起了兵法。
“兵者,诡道也。想要进攻的时候反而要表现得想要防御,想要防御的时候却又要表现得积极进攻,以此迷惑对手。”
他用指尖在地图上勾勒出霍云各部所在的大致位置。
“霍云的行军速度并不比我们慢,甚至可以说是比我们要快的。宝泉岭虽然城防较弱,但三万攻两万,我们并不能保证一举攻破,一旦时间慢了一点,被霍云追了上来,那可就进退维谷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大肆放出我们要打回灵璧台的消息,那李天枢不是正想要立功吗?就让他当先锋军打头阵,他在霍云那边有名气,大张旗鼓下,可以让霍云以为我们是想要夺回灵璧台,调度他们的军队往灵璧台方向行军。”屈子白笑了笑,“如此一来,追兵距离我们真正目标宝泉岭的距离就被拉开了,我们的大部队严守风声,在李天枢部行动后立刻全速赶往宝泉岭,这样就可以多争取到稳妥攻破宝泉岭的时间。”
“好好好!万一李天枢那个狂妄无知小儿被霍云重兵包围消灭,那也正好是为我除掉了隐患!”孙兴兆无比激动地说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我们现在就开始部署,宣扬要进攻灵璧台,并让李天枢先行一步,至于真正的意图……严格保密,只能由我们几位在场的将领知道!”
屈子白来到李天枢处传递消息,刚当上将军志得意满的李天枢收到军令后,也是跃跃欲试。
“总之就是把这个叫灵璧台的地方打下来是吧?”李天枢一脸自信。
“是的,这次由李将军您打头阵,您不必担心,当您开始进攻灵璧台,后续的支援部队很快就会赶来。”屈子白面带微笑。
他这谜语人说法就很妙,“后续的支援部队很快就会赶来”,他也没点明说是哪一方的支援部队,那霍云的兵马你就说是不是支援部队嘛。
“要什么支援部队,我可是有一千人,那么多……数都数不清的兵力,我自己就能把那灵璧台抢过来!”李天枢拍了拍胸脯。
“这边就先预祝柱天超将军凯旋了。”屈子白行了一礼,“此战将军立下重大功劳,孙将军肯定会重重犒赏,金银财宝人要多少有多少,还会给您提供更多的兵马!”
“还不赖,算他识相。我李天枢也不是光收好处不干活的人,在老家的时候隔壁的寡妇和老太婆都愿意分东西给我,我也就帮她们耕完了所有的地……”李天枢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自以为的“辉煌历史”。
屈子白在礼貌附和的同时,也在寻思这李天枢究竟是没见过世面,心比天高,还是真有带着一千多人攻破三万人坚守的城池的本事呢?
虽然见识过李天枢过人的身手,但屈子白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挺低的,毕竟三万人的规模可比之前郭通的大了不少,比起郭通人马俱疲无城防可用的处境,灵璧台城防坚固、资源充足且主动防守,这恐怕不是个人实力强一点就能抹平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