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的尸体,还温热着。
李承乾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噗通”一声。
他双腿一软。
整个人瘫倒在地,像一滩烂泥。
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混合着称心溅上的鲜血。
让他看起来狼狈又可悲。
“殿下,殿下您振作一点!”
长孙无忌连忙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
他是李承乾的舅舅,也是太子党的核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太子倒了,他也完了!
“滚开!”
李承乾却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
猛地一把推开长孙无忌。
他抬起那双怨毒的眼睛。
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声音沙哑地嘶吼着:
“你们都滚开!”
“你们只知道孤是储君,是太子!”
“可有谁……有谁真正懂过孤!”
“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状若疯魔。
李世民冷漠地看着他。
心中最后一点父子之情,也随着称心的死,被消磨殆尽。
“传朕旨意。”
“太子李承乾,德行有亏,禁足东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派千牛卫给朕把东宫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说完,李世民再也不看这个儿子一眼,猛地一甩龙袖,转身大步离去。
那背影,决绝而冰冷。
“陛下!陛下!”
长孙无忌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李贞站在原地,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唉,今天的瓜,算是吃完了。
又大又圆,就是有点撑。
他咂咂嘴。
觉得没啥热闹可看了,便也一溜烟地跑了。
……
与此同时,程咬金府上。
老程正和尉迟恭、李靖、李绩几个大老粗围着一个火盆。
火盆上架着铁网。
上面“滋啦滋啦”地烤着一堆蝗虫。
没错,就是前阵子祸害庄稼的蝗虫。
被李贞那么一搞。
现在反倒成了长安城里的一道特色美食。
尉迟恭抓起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蝗虫,丢进嘴里。
“嘎嘣嘎嘣”嚼得正香。
“他娘的,你们听说了吗?太子那事儿!”
尉迟恭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程咬金灌了一大口酒。
“听说啊,太子爷是为了一个男人,才跟突厥人勾结,准备造反呢!”
“啧啧啧,真是……闻所未闻啊!”
李绩也拿起一只蝗虫,慢悠悠地撕掉翅膀。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口味有点独特。”
“何止是独特!”
尉迟恭一拍大腿。
“我听说那男宠叫什么称心,长得比娘们还俊俏,把太子殿下迷得是神魂颠倒!”
“陛下这次可是气得不轻,当着太子的面,就把那什么称心给砍了!”
“砍得好!”
程咬金大吼一声。
“勾结外族,意图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陛下仁慈,只是杀了一个男宠,己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几个武将你一言我一语。
把东宫的丑事扒了个底朝天。
只有李靖默默地吃着烤蝗虫,始终没有插话。
首到听得不像话了。
他才放下手里的蝗虫,擦了擦嘴。
“慎言。”
李靖的声音不大。
却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乃陛下家事,我等为人臣子,不应妄议。”
程咬金和尉迟恭对视一眼,都缩了缩脖子。
确实,这事儿太敏感,说多了容易掉脑袋。
众人纷纷点头,不再言语。
只是默默地对着面前的烤蝗虫,发泄着心中的震惊。
……
立政殿。
李世民一回来,就将满腔的怒火,对准了长孙皇后。
“观音婢!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为了一个阉人,他竟然要勾结突厥,他竟然要造反!”
“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还有没有大唐的江山社稷!”
长孙皇后本就因李承乾的事心力交瘁。
此刻被李世民一吼,更是摇摇欲坠。
“陛下……承乾他……他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
李世民怒极反笑。
“他要是糊涂,能想出召集突厥部众劫狱这种主意?”
就在这时,段志玄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臣奉命搜查东宫,在太子卧房的暗格中,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呈上一个托盘。
托盘上,赫然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突厥服饰!
“而且。”
段志玄补充道。
“这套衣服,有明显多次穿着过的痕迹!”
轰!
李世民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彻底断了。
私藏突厥服饰,还经常穿?
这己经不是糊涂了。
这是从骨子里,就认同了突厥!
他这个大唐的太子。
心,早就跑到草原上去了!
“砰!”
李世民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逆子!逆子啊!!!”
长孙皇后看着那套刺眼的突厥服饰。
眼前一黑,彻底惊呆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那个一向温文尔雅的儿子。
竟然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就在大殿气氛凝重到极点的时候。
一个小小的身影溜了进来。
正是吃瓜回来的李贞。
“臭李二,发这么大火干嘛。”
“气坏了身子,我母后和小兜子怎么办?”
李贞迈着小短腿,跑到李世民面前,一副“我为你着想”的表情。
李世民正在气头上。
刚想发作,却听到李贞接下来说的话。
“我说,大哥变成今天这样,你这个当爹的,责任很大哦。”
李世民一愣。
长孙皇后和段志玄也愣住了。
这小祖宗,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李贞却不管他们,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头数落起来。
“你看看你,从小到大,对大哥要求多严格?”
“今天让他学这个,明天让他学那个。”
“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管得比谁都严。”
“大哥压力那么大,心里肯定很委屈嘛。”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你越是压着他,他就越想跟你对着干。”
“久而久之,他不就变得又敏感又叛逆了?”
李贞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虽然用词简单。
但道理却异常清晰。
李世民听着听着。
心中的滔天怒火,竟然真的平息了不少。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自己对承乾,似乎……的确是太严苛了。
因为是嫡长子。
是未来的储君。
他便将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却从未问过他。
愿不愿意。
累不累。
反观贞儿……
自己对他放任自流。
这小子反而活得潇洒自在。
而且看问题,比谁都通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为而治”?
李世民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天真,嘴里却说着至理名言的小儿子。
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或许……
承乾己经废了。
但大唐的江山,不能没有继承人。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李世民的心底冒了出来。
或许,扶持这个看似顽劣,实则拥有大智慧的幼子继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