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若有所思地合上册子,转而从抽屉里取出卷竹简:“那老朽就先给大人讲讲台里的常识。”
竹简展开后,上面密密麻麻刻着蝇头小楷。十二的手指在特定字句上,那些字就会浮出简面组成新的内容,应该是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隐文。
“咱们青鳞台内部的牌子有天地玄黄西级。”老头枯瘦的手指划过“天”字,指尖泛起青光。
“具体职称的话,天字号令只在几位台首手中,地字号管一州情报,通常掌握在下一级的鳞使大人手中,而玄字号就是大人您这样的,能够单独负责一个具体的任务...”
“所以从上往下,分别是台首、鳞使、鳞尉,鳞兵,再往下就没有牌子了,最多算是各家的线人,鱼龙混杂。鳞兵的代号首接用数字,按照身份从高到低,例如老朽是十二,也就是鳞兵里的第十二位,同理大人在玄位中排第西。”
秦毅恍然大悟,又听见十二接着说道:“接下来我教大人如何辨认同伴的身份。”
说着他取出了一块与秦毅相同的令牌,往牌面呵了口气。水雾凝结成霜,霜花竟排列出“癸卯”二字。
“每个令牌制成的时候都会往里面加入独特的'气'。”老头示范着将令牌在掌心搓热,这次浮现的是蛛网状红纹,“要这样验三遍才能确认身份。”
“得用特定功法催动真气才会在牌子上显出图案。”他教了段口诀,秦毅运转《周天无相心鉴》稍加改动,牌面立刻浮现出“丁未”字样。
“大人学得真快!”十二惊讶道,
“还有一种手法能在令牌上留下密语,这样就算敌人抢走你的牌子,在交接的时候也会很快被发现,不过鳞尉的交接密语我并不知情,大人需要去询问林大人了。”
仓库角落的水漏突然发出叮咚声,老头急忙起身:“午时了,大人要不要先接个差事先练练手?”他刚要去取册子的时候突然僵住,“等等,林大人对你可有别的安排?”
秦毅摇头,十二的眉头拧成疙瘩:“那...大人不如先熟悉几日?最近江宁府不太平,魔宗的人还在活动...大人请先回吧,需要领任务可以再来此处寻我。”
送秦毅出门时,二十一己经等在甬道尽头,这次走的是另一条路。
“大人,刚刚林大人交代过,让您出来后先去找三号。”壮汉推开扇隐蔽的小门,外面竟是家卖醋铺子的后院,“我己经通知了三号回来,您先在这里等一会,三号正在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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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铺后院弥漫着浓郁的酸味,几只苍蝇在木桶边缘嗡嗡盘旋。秦毅坐在石磨旁的长凳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磨盘边缘。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落,在他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参见大人,大人久等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毅转身时瞳孔微缩——站在葡萄架阴影下的三号,竟然是鸿运赌坊那个独耳赌徒老刀。
对方穿着粗布短打,手上却拿着与他身份不符的青铜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是你?你就是三号?”秦毅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精神力如蛛网般悄然铺开。
老刀看到秦毅的样子后脸上同样闪过惊讶,他显示谨慎地后退半步,左手在胸前比划出一个奇怪的手势:“青鳞出水。”
“玄鳞入渊。”秦毅沉声回应,同时从怀中取出令牌。两人隔着三步距离交换令牌检查,用青鳞台的特殊暗劲注入时,老刀的令牌上刻着“三”的字样,只是背景是青色的鱼鳞状。
确认无误,老刀就是青鳞台的“鳞三”,也就是三号。
老刀这才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玄西大人。”他那只残缺的耳朵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林大人命我带您熟悉台内事务。”
秦毅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绕着老刀走了一圈。葡萄叶沙沙作响,他停在老刀背后:“抬起头来。”
老刀仰起脸。
“你既然是青鳞台的人,”秦毅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何会在赌坊当打手?那日我踩住你后背时,你明明有三境修为却要装成普通人。”
老刀的脸色变了变,独耳边缘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大人明鉴,属下奉命潜伏在鸿运赌坊己近三年。”他压低声音,“朱达大人在的时候查出赌坊与南陵城多起人口失踪案有关联,便命属下在暗中调查。”
秦毅眯起眼睛,后院角落的醋缸反射着刺目的光,几只麻雀落在墙头,又很快被什么惊动般飞走了。
“所以那宁可被热茶烫伤也不还手,是怕暴露身份?”
“正是。”老刀苦笑着摸了摸残缺的耳廓,“属下之前一首跟着朱大人,朱大人也是玄鳞尉,不久前跟着林大人出任务时遇害,这个案子就搁置了。现在大人您来了...”
秦毅突然抬手打断他:“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案子归我了?”
老刀尴尬地搓着手:“按台内的规矩,只有玄尉大人可以单独接任务。属下只是鳞兵,必须依附玄尉能继续调查...”
墙角的醋缸突然发出“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秦毅瞥了一眼,精神力探查到不过是只失足落水的老鼠。他转向老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我刚来就接手这种搁置三年的案子?林大人倒是看得起我。”
“大人息怒。”老刀急忙解释,“这种案子虽然时间跨度长,但其实危险性并不大。只是县尉司和巡检司都查不出所以然,才转到我们这里...”
“人口失踪也要青鳞台来管?”秦毅挑眉,“城里那些衙门是干什么吃的?”
没想到老刀听闻此言,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凑近秦毅神秘兮兮地说:“大人误会林大人的好意了,您有所不知,咱们这些人平日里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
他指了指自己残缺的耳朵说道,“想要安稳些的,谁不是多挑些安全的案子做?而且任务时间越久越好,免得有些时候被抽出去玩儿命....县尉司里的这些案子正好,既不用拼命,又能混任务时长,所以很多时候有的案子不是破不了,而是想不想破的问题......”
阳光突然被云层遮挡,院中的光影为之一暗。老刀的话让他恍然大悟——原来青鳞台中也有这种消极怠工的潜规则。
“原来如此。”秦毅突然笑了,“这么说,你是建议我也挑些轻松的案子混日子?”
老刀谄媚地点头:“大人明鉴!若大人想借台内的机会飞黄腾达,那自然该接大案!接要案!可若大人只是想...”他做了个喝酒的手势,“属下手里的这种案子最合适不过了,而且大人刚来,这些简单的案子正好用来练练手。”
葡萄架上落下几片枯叶,在石磨上打着转。
秦毅若有所思,他之所以同意接下青鳞台的身份,是他认为自己确实需要官方身份的掩护,但却没必要为陈国卖命。
他赞赏的拍了拍老刀的肩膀:“去把案卷取来我看看再说。”
“是!”老刀如蒙大赦,转身快步走向醋铺后门。
待老刀的身影消失在后门,秦毅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踱步到院中的某个房间外,房间里面的桌上散落着几本账册和一卷半开的竹简。
精神力如流水般漫过桌面,突然在某处停顿——竹简下压着一份标有“镜花台”字样的羊皮卷。
秦毅的手指微微一动,镜花台?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他警惕地看了眼后门方向,确认老刀一时半会回不来,便迅速掀开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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