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雾还未散尽,秦毅己站在了南陵城西的某处巷口。
他摸了摸怀中的玄鳞尉令牌,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衣料传来。昨日虎七给的地址就在这条巷子尽头,但他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先站在巷口的早点摊前,要了碗豆浆。
“客官看着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这边吗?”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老者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舀豆浆的手很稳。
秦毅接过粗瓷碗喝了一口,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我来这边投靠一个亲戚,听说这边有户姓林的人家?老丈可知道他家的住处?”
“林家?如果这里没有第二户林家的话...”老者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了几分。
“这条巷子走到头,青砖黑瓦的那户就是。”说完便低头继续忙活,不再多言。
秦毅慢慢啜饮着豆浆,余光扫过巷子。隐约可见几个早起的行人,但都行色匆匆。有个挑担的货郎经过时,扁担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三长两短。
他放下两文钱,整了整衣襟朝着老张指的那处巷子深处走去,很快便看到了林家的宅子。
青砖宅院比想象中要朴素,黑漆大门紧闭,门环上的铜锈显示这里不常有人进出。秦毅站在石阶下,突然转身走向对面卖针线的妇人。
“大姐,请问这是林教头的宅子吗?我表哥说他在南陵城当教头...”
妇人头也不抬:“那你找错地方了,这里住的是一位卖药材商人。”她穿针的手突然一抖,线头精准地指向东南角,“林教头家住的是那边。”
秦毅道谢离开,绕到宅院侧面。墙根处几株夜来香开得正盛,花香浓得有些刺鼻。他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指尖掠过花瓣——花茎上细小的割痕排列成特殊图案,正是青鳞台据点的暗号。
确认无误后,他回到正门叩响铜环。沉闷的声响在巷子里回荡,许久无人应答。秦毅不急不躁,改用三轻两重的节奏继续敲门。当敲到第七轮时,院内终于传来脚步声。
“谁啊大清早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凶神恶煞的脸。这是个身高近九尺的壮汉,太阳穴微微鼓起,右手虎口的老茧显示常年用刀。
秦毅不语,从怀中缓缓掏出令牌。阳光照在青铜牌面上,“玄”字泛起幽光。壮汉瞳孔骤缩,粗壮的手指在门框上敲出三短一长的声响。
“大人请随我来。”他声音压得极低,随后转身在前头领路。
宅院内别有洞天,穿过影壁后是曲折的回廊,每走十步就有一处暗哨。秦毅的《灵瞳术》自发运转,注意到檐角悬挂的风铃其实都是精巧的机关,铃舌上淬着蓝汪汪的剧毒。
“咱们这儿人不多。”壮汉突然开口,“大部分兄弟都在外面办事。”他带秦毅绕过假山,山石缝隙里藏着几处弩箭的发射口。
书房位于第三进院落,门前两株罗汉松修剪得棱角分明。壮汉在雕花木门前停下,轻叩门框:“林大人,新到的玄尉大人求见。”
“进。”里面传来林大人冷淡的回应,壮汉打开门让秦毅独自进入,随后他在外面关上了门。
书房比想象中宽敞,东墙整面都是书架,但那些书脊的颜色似乎过于统一了。
屏风后转出个戴玄铁面具的身影,秦毅忍不住呼吸一滞——认出这人正是那日山中与萧山交手的青鳞台首领。他立即收敛了《周天无相心鉴》的感知,精神力如退潮般缩回识海。
“是你?”林大人面具下的声音也带着诧异,显然没想到虎七说的要捞进来的居然是苏家的人。
秦毅垂首行礼:“属下奉命前来报到。”
林大人突然轻笑一声:“虎七倒是会挑人。”他走到茶案前,指尖划过杯沿发出刺耳声响,“苏家的赘婿,萧山抓走的活口,现在又成了我底下的玄鳞尉...”
每说出一个身份,他就在桌上放一枚铜钱,三枚铜钱排成三角,正好压住了桌面的木纹裂隙。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勾当,也不管你以前有什么身份!”林大人突然逼近,面具几乎贴上秦毅的脸。他袖中滑出柄短刀,刀尖在秦毅喉结前三寸停住,“但来了这里,就只是玄鳞尉,服从命令是你唯一要做的!”
刀身映出秦毅平静的眼睛:“属下明白。”
短刀倏地收回袖中,林大人转身时,秦毅注意到他后颈有道新鲜的伤疤,形状像朵凋谢的花。
“二十一!”林大人突然高喊,方才的壮汉立刻推门而入,“带他去录档。”
随后林大人转向秦毅:“你先去把身份弄好,熟悉了这里的规矩之后再来见我。”
说完便挥挥手让两人出去。
名叫二十一的壮汉带秦毅穿过一条隐蔽的甬道,墙壁上每隔十步就嵌着块萤石,光线刚好够看清脚下。当走到第七块萤石处,二十一突然右转,推开扇伪装成墙面的暗门,里面是一处仓库。
仓库里堆满蒙尘的箱笼,有个佝偻老头正伏在账本上打盹。二十一重重咳嗽一声,老头顿时惊醒,抬起头假装无事发生的看了一眼秦毅。
“新来的?”老头眯着昏花老眼伸出手,“牌子给我。”
秦毅递过令牌,老头从怀里掏出个水晶镜片对准牌面,镜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当光斑照到“玄”字的那一点时,牌面突然浮现出一个暗记,隐隐可见暗记后是个“西”。
“牌子是真的,上面留下的交接密令也分毫不差。”老头态度立刻恭敬起来,颤巍巍起身行礼,“老朽代号十二,玄西大人怎么称呼?我需要录入您的真实身份和住址。”
随后老头看了一眼二十一,二十一立马走出去关上了门。
“陈子实。”秦毅淡淡说道,“现住梧桐巷的苏府之内。”
老头听后小声的念叨了一句“苏家?不知道里边有没有我们的人。”随后眉毛动了动。
名为十二的老头从箱底取出本牛皮册子,蘸墨的毛笔突然停在某页:“大人可是林大人亲自安排进来的,此前可在别处任职?”
“我刚来,也不曾有过什么职位,正要劳烦你给我讲一下这里面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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