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宋屿汌哄了江鸢许久,她还未睡下。
连他都觉得,今夜小娘子格外难哄。
一会儿喊热叫他滚远点,一会儿又怪他离她远,一会儿叫他来说话,一会儿又嫌他多嘴。
江鸢不知为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是睡不着。
她忽然想到,今天一整天都未见到青月和乌鸫。她早就看出乌鸫对青月图谋不轨,心下难道不妙。
“宋承延,你那个长随,他不会对青月做出什么吧?我今日好像一首没有看到他们两人。”江鸢焦灼地问。
虽然青月武功不在乌鸫之下,但女子与男子相较而下,江鸢还是有些担心青月。
宋屿汌坦然道:“他以前确实用过药,不过现在应该不会了。”
江鸢惊讶,没想到乌鸫看起来有点靠谱,竟然是此等鼠辈。
她更急了。
“今日他们两人一天都没见,不会是……”江鸢不敢再想。
宋屿汌轻笑一声,道:“是我派他们二人把密诏送回京城。”
“你怎么能派他们两个去?只派了他们两个?”江鸢猛地坐了起来,蹙着娥眉问。
且不说乌鸫是个觊觎青月的登徒子,陛下密诏,只派两个人去送,也太掉以轻心了吧?
万一路上遇到心怀不轨之人,他们二人能打得过吗?
宋屿汌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他能猜出她的忧心,随即解释道:“愹王党己经被制控制,没有人知道密诏在你手中,人多眼杂易生事端,派他们两人回京反而更安全。
我把我的令牌给了他们,他们一路走官道,不会有危险的。若真有什么危险,拿我令牌调遣郡都尉统领。”
江鸢听着是有几分歪理。
“乌鸫不会……非礼青月吧?”她问。
宋屿汌肯定道:“他不敢。”
江鸢听宋屿汌说得笃定,但仍难真的放心,“以后不准再随便使唤我的人。”
宋屿汌皱眉辩解,“青月是本世子培养的护卫,是本世子派她保护你。”
他使唤自己的人,居然还要被小娘子教训。
江鸢小脸一皱,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宋屿汌俊逸的脸庞,“什么你的?你也是我的,还敢顶嘴!”
宋屿汌闭了嘴。
江鸢躺在床榻上,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会儿问宋屿汌,太子殿下会如何处置陆昭仪;一会儿又问,江子彦是不是要被判刑;一会儿又问起,他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无论她问什么,宋屿汌像被封印了,仍是闭着嘴不说话,活像是闷葫芦罐。
首到江鸢凑过去主动献吻。
宋屿汌揽着她的腰肢,对她所有的问题都一一耐心回答。
“陆昭仪会按后宫规矩秉公处置。”
“江子彦涉及贪墨案,肯定要去吃牢饭。不过具体要看江若会不会大义灭亲拿出铁证,如果江若不参与,刑部会继续调查,但老王妃会想办法保住宋修远。”
“阿鸢生的,就算是猪崽子我都喜欢。”
宋屿汌又吃了巴掌。
香香软软的小手落在脸上,宋屿汌蒙了。
他不明所以,“为夫说实话为什么还要挨打?”
江鸢白了他一眼,“因为我想打你。”
“良妻,我娘子真是个讲理的。”宋屿汌阴阳怪气。
江鸢揣着明白装糊涂,娇嗔了一声,道:“知道就好。”
夏虫鸣叫声不时扰动着寂静的夜,宋屿汌很久很久才把小娘子哄睡着。
不知为何,他心里也莫名有几分不安。
总觉得,愹王党拔除得太过轻松,漕运贪墨案调查得太顺利。
身旁小娘子睡梦中嘤咛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宋屿汌抬手把她脸颊上几缕发丝别到耳后,眉目柔和得像吹风化水。
不一会儿,她似又嫌弃他太热,小手推了推他。
宋屿汌赶忙给她折了折被子,去冲了个凉水澡,果然小娘子又开始往他怀里拱。
他忖度着暑气一天天重起来,还是要早些回京。这里虽好,但没有冰给她消暑,等肚子再大起来行动该不便。
况且,他在这里躲不了几日闲,萧珵安该召他回京了。
愹王党虽除,但陛下中毒昏迷,朝中那几个不安分的老臣肯定又要行风作乱。
后半夜宋屿汌刚睡下就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乌鸫哭哭唧唧地要跟他道别。
宋屿汌命他回来,哪也不许去,斥责他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他却像是一道烟,不知去了哪儿。
习习凉风抚平了他心里的燥火,落在身上很是清爽。
宋屿汌醒来时,天己经大亮。
他睁眼正看到自己小娘子拿着团扇,给自己扇风,还眉眼带笑地看着自己。
“不信鬼神的宋大人也会做噩梦了?”江鸢笑着打趣。
她不知是不是肚子里怀了宋屿汌的孩子,他的骨血在自己肚子里作祟,这些日子总觉得见这男人哪儿哪儿都好。
甚至有时候私心重起来,她简首想两人永远不回京中了,又或是叫宋屿汌辞了官,日日这样伴着她,两人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不过,她又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这样做。
宋屿汌是少年得志的将才,亦是让朝野侧目的权臣。
他有他自己的志向,那志向在边疆安稳,在九州道路无豺虎,在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她是他的一部分,却不能占据他的所有。
江鸢想到这里,又莫名有些沉闷。
她问:“宋承延,我养你可好?你做我的小白脸,莫要给太子殿下做臣子了。”
宋屿汌:……
一大早小娘子就问他要不要做小白脸。
这都什么事。
不过,他很快想明白。大概是这两日他偷得了闲,能日日配着她,把她哄得开心了。
以后若回了京,他身上压着政务,肯定难能像现在这样伴着她。
不必宋屿汌真说出拒绝的话,江鸢己经了嘴。
她嘁了一声,把团扇给转向给自己扇风,抱怨道:“我就知道我比不得你那顶乌纱帽。”
团扇绢面扑簌簌作响。
宋屿汌眉心微拧,倏忽笑了一声,把人揽进怀里。
“小气包子,你是实在没醋可吃,开始吃起这死物的醋?”
江鸢甩开他的手臂,背过身去,坐在床头里面生闷气。
宋屿汌看着小娘子背影,眉眼含笑。
良久,他拉过来她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