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得了苏浅浅的吩咐,虽然心惊胆战,双腿发软,却也顾不得许多,她知道自家小姐向来言出必行,此刻定有深意,绝非寻常儿戏。
她飞快地冲进百草堂内室,不到片刻,便抱出了一个沉甸甸的木质药箱,急匆匆地递到苏浅浅手中,指尖尚带着未褪的颤栗。
苏浅浅接过药箱,并未急着打开,那指尖轻轻着箱盖上古朴的纹路,仿佛在感受着某种无形的力量。
她那双清冷的凤眸,此刻深不见底,再次落在地上那具“尸体”和周围喧嚣的地痞身上。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眼前的闹剧,在她眼中不过是孩童的把戏。
她纤纤玉手轻抬,袖中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缕细若游丝、无色无味的粉末,便随着秋日的微风,悄无声息地飘向那来势汹汹的地痞头子。那粉末轻盈得几乎不曾带起一丝涟漪,却带着致命的恶意。
那地痞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嚣张的叫骂声尚未完全出口,便觉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自手腕猛然袭来,仿佛有万千毒虫在血肉里啃噬,又似被烈火灼烧,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他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嘶力竭,犹如被扼住咽喉的野兽,瞬间打破了青石坊午后的寂静。
“啊——!我的手!我的手!”那地痞哀嚎着,身子猛地一震,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紫,青筋暴突,颜色触目惊心,仿佛下一刻便要炸裂开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面容扭曲,冷汗涔涔,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打滚,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仿佛在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痛苦,连求饶的力气都己丧失。
其他地痞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原本叫嚣的气焰瞬间熄灭,纷纷脸色煞白,惊恐地后退,生怕沾染上半分。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打滚的同伴,又看看那面色苍白却气息沉稳的苏浅浅,眼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骇然。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大骇,倒吸一口凉气,人群如潮水般向后涌动,生怕被这诡异的变故波及,纷纷议论着,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敬畏。
“这……这是什么邪术?”有人颤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仿佛看到了鬼魅作祟。
“莫不是这姑娘……竟是深藏不露的奇人?”另一人低声附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猜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人群中,有几位原本只是路过,此刻却被这变故吸引而驻足的老大夫和药行学徒,此刻正死死盯着苏浅浅,眼中除了惊骇,更添了几分凝重与思索。他们先前听苏浅浅一口道出“腐肌蚀骨散”之名,便己心头震动。
此毒药性阴狠歹毒,寻常郎中莫说解救,便是听闻者都少之又少,更遑论能如此精准地辨识出来。如今亲眼看到她举手间便制服了壮汉,那诡异莫测的手段,更是让他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仿佛打破了他们对医道的所有认知。
一位须发皆白、在京城医道小有名气的老大夫,此刻颤抖着胡须,他紧紧盯着苏浅浅,低声自语道:“腐肌蚀骨散……此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传闻只存在于古籍之中,连宫中太医院也束手无策,这姑娘……她怎会知晓?又如何……如何能这般挥手间便使人中毒?”
他的目光,从最初的轻蔑,到惊疑,再到此刻的深深忌惮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复杂得难以言喻。
这哪里是普通药堂的病弱女子?分明是身怀绝技,不鸣则己,一鸣惊人的世外高人!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惊疑不定之时,地上原本“气绝”的乞丐,却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他被那地痞凄厉的惨叫声惊醒,又或许是那股奇异的毒香刺激了他体内残存的生机。
他挣扎着,那双原本涣散的瞳孔,在看到苏浅浅平静却深邃的眼眸时,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渴望。
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中,抓住最后一线生机的狂热。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瘦骨嶙峋的手臂艰难地抬起,颤抖着,向苏浅浅的方向伸去,仿佛要抓住那救命的浮木。
“姑娘……神医……救我……救我啊……”那乞丐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濒死的绝望,但此刻,却又掺杂着一丝死里逃生的希冀。
他努力抬起头,那张灰败的脸上,泪水与鼻涕混杂,却依旧拼命地想要说出真相。
“是……是荣禄侯府二小姐的人……她们……她们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让我来闹事……说是……说是吃了你开的药……才……才病情加重……一命呜呼的……”
他的话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青石坊上空,瞬间击碎了所有人的猜测与疑惑,也让那些地痞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我求您……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乞丐涕泪横流,拼命地向苏浅浅的方向蠕动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怕她一个转身,便将他抛入无尽的深渊。
苏浅浅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凤眸中,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清亮与……幽深。
那是一种洞悉世间至毒,也看透人心险恶后的冰冷与锐利。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了身子。
她垂眸,目光落在乞丐那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上,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酷与决绝:“此毒解法我略知一二,但你痨病己入膏肓,即便解毒,亦不过苟延残喘数月。且施救过程痛苦万分,九死一生,你可想好了?”
乞丐连连点头,泪流满面,那求生的欲望盖过了一切恐惧:“想好了!神医!我……我什么都听您的!只要能活下去,我……我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