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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的梅雨季来得突然。
宁宴站在大学考古系的文物陈列室里，指尖悬在一块青铜碎片上方。
碎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呈不规则锯齿状，表面覆盖着奇特的螺旋纹路，像是某种古老器物的残片。
“西周早期的青铜器残片，出土于陕西岐山新发现的一组墓葬。”
导师陈教授推了推老花镜，
“但奇怪的是，同批出土的其他器物都是典型的西周风格，唯独这件...”
“像是更古老的东西。”
宁宴接话道。他的指尖距离碎片还有一厘米，
却己经能感受到某种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碎片深处嗡鸣。
陈教授点点头：
“纹饰风格接近商代晚期，但材质分析显示铸造时间确实在西周初年。
我们暂时称它为'黄粱镜'碎片——墓葬壁画显示它原本是一面能照见'真实'的铜镜。”
宁宴的指尖终于触到碎片表面。
刹那间，陈列室的白炽灯剧烈闪烁，他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没。
白光中浮现出碎片般的画面：张启灵手持青铜古刀站在血泊中，刀尖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黑瞎子仰面倒在龟裂的大地上，胸口插着一支青铜箭；
王胖子的火锅店燃起大火，招牌在烈焰中扭曲变形...
“宁宴！”
陈教授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老教授一脸担忧：“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你可千万不要在我这出事啊，不然你父亲撤股了我可咋办。”
宁宴收回微微发抖的手指，强作镇定地笑了笑：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他的余光瞥见碎片表面有一道细微的裂纹正在缓慢延伸，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撑破它。
“对了，”陈教授突然想起什么，
“今天有个自称慕摇光的女士来找过你，说是关于什么'镜子的另一半'。我让她留了联系方式。”
宁宴心头一震。
这个名字莫名让他联想到那些碎片般的幻象中，
站在张启灵身后的那个模糊身影。
一个穿着现代服饰却戴着青铜面具的女人。
离开学校时己近黄昏。
梅雨季节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宁宴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雨水在台阶上溅起无数水花，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黑色连帽衫，修长的身影，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小哥？”宁宴惊讶地喊道。
张启灵转过身，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的长条状物体：“给你的。”
宁宴接过包裹，掀开一角，里面是一串造型古朴的青铜铃铛，每个铃铛上都刻着细密的云雷纹。
“这是...？”
“岐山出土的。”张启灵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沉，
“和你们今天收到的黄粱镜碎片来自同一个墓葬群。”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宁宴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你怎么知道我们收到了...？”
话音未落，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鸣，发出空灵的声响。
宁宴眼前再次闪过碎片般的画面：
无尽的青铜走廊，戴着面具的女人手持一面完整的铜镜，镜中映出的却是张启灵沾满鲜血的脸...
“小心烛龙。”
张启灵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入雨中，身影很快被雨帘吞没。
宁宴站在原地，铃铛声仍在耳边回荡。他摸出手机，拨通了王胖子的电话：
“胖子，叫上黑瞎子和解雨花，今晚去你店里集合。”
“巧了不是！”王胖子的声音透着古怪，
“我正要找你呢，店里出了件邪门事儿。
今天的牛油锅底，怎么煮都煮不开，肉放进去半天还是生的！”
雨越下越大。
宁宴握紧青铜铃铛，看到雨水在地面汇聚成细流，流经路灯照射处时，竟泛着诡异的青铜色光泽。
王胖子的火锅店门口，宁宴甩了甩雨伞上的水珠。
那些水珠落地时竟发出金属碰撞般的脆响，在台阶上滚出老远，泛着青铜色的光泽。
店门推开，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麻辣香气，而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铜锈味。
王胖子围着沾满油渍的围裙，正对着铜锅抓耳挠腮。
“见鬼了！”王胖子指着桌上沸腾的红油锅底，
“这锅底烧了两个小时，连片白菜都煮不烂！”
宁宴走近一看，铜锅边缘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圈细密的铭文，像是西周早期的金文。
锅中的红油翻滚着，却感受不到丝毫热气。
“其他人呢？”
“黑瞎子在厨房研究电路，说可能是电磁场异常。”
王胖子压低声音，“解雨花在后门发现更邪门的事儿，雨水倒流。”
宁宴快步穿过餐厅。
厨房里，黑瞎子正用罗盘测着什么，指针疯狂旋转；
后门外，解雨花撑着伞，伞面却诡异地向上凹陷。
雨水正逆着重力向上飘去，在半空凝结成一颗颗青铜色的水珠。
“物理法则在这里失效了。”解雨花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全是倒流的雨滴，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扭曲局部现实。”
宁宴掏出青铜铃铛，铃铛立刻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些悬浮的水珠突然全部转向，齐刷刷地对准了宁宴手中的铃铛。
“小哥给你的？”黑瞎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这东西至少有三千年的历史，按理说早该锈死了。”
“他说要小心'烛龙'。”宁宴刚说完，铃铛声戛然而止。
火锅店里的灯光同时熄灭。
黑暗中，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黄粱镜的碎片不该被唤醒。”
宁宴猛地转身。
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半张脸被青铜面具覆盖，露出的另一半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手中捧着一面残缺的铜镜，镜面正对着宁宴。
“慕摇光？”宁宴想起陈教授提到的名字。
女人缓步走近，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店内景象，而是一片燃烧的荒原。
宁宴倒吸一口冷气，那正是他在幻象中见过的场景。
“你看到的未来只是无数可能之一。”
慕摇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黄粱镜能照见'真实'，但也会把'可能'变成'必然'。”
火锅店的灯光突然恢复。
慕摇光己经站在宁宴面前，青铜面具几乎贴到他脸上。
宁宴这才看清，那面具上的纹路与黄粱镜碎片如出一辙。
“你身上有镜子的气息。”慕摇光突然抓住宁宴的手腕，
“你己经触碰过碎片了？”
宁宴还未来得及回答，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