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的铜铃在夜雨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董玮举着的气死风灯忽明忽暗。灯影扫过西配殿斑驳的墙壁时,他忽然顿住脚步——那团形似北斗七星的霉斑中央,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蛇形裂痕,裂口处渗出暗红色黏液,腥气中混着熟悉的硫磺味。
"这是第五处了。"包拯的嗓音裹着雨丝传来。年轻提刑官的手掌按在墙壁上,指尖蘸取黏液在鼻端轻嗅,"硝石、水银、砒霜...与玉宸宫爆炸案的毒烟成分一致。"
展锋的朴刀突然劈开雨幕。黑衣少年刀尖挑起半片玉蝉残骸,蝉翼上暗刻的契丹文在闪电中泛着幽光:"大人请看,与三司使府缴获的密信印章相同。"他的袖口滑落血珠,昨日冷宫验尸时被机关所伤的伤口仍在渗血。
董玮正欲开口,忽见残骸背面闪过微光。他摸出怀中的虎符贴近细看,符身裂纹竟与玉蝉纹路完美咬合:"这些符号是...地图坐标?"话音未落,一道惊雷劈中殿前古槐,焦黑的树干轰然开裂,露出藏在树心鎏金匣。
八贤王的蟒袍扫过满地碎木。元佐用蟠龙杖挑开匣盖时,青筋暴起的手背泄露了心绪——匣中黄绫血书上"庞籍"二字狰狞如刀,三十六个带血的指印环绕西周,每个指印旁都标注着天干地支。
"天圣三年腊月初七..."包拯的手指抚过发脆的纸页,"正是延福宫鬼童案案发之日。"他突然抬头,雨水顺着官帽滴落,"这些时辰对应前五案的关键节点。"
展锋的刀鞘突然重重顿地。黑衣少年暴起的青筋爬满脖颈,北斗刺青在雨中泛着靛蓝幽光:"有人来了。"话音方落,十二盏惨白的灯笼自雨幕深处飘来,抬轿的壮汉赤足踏水,脚踝处皆纹着双头蛇刺青。
"包大人安好。"轿帘未掀,阴柔嗓音己刺入耳膜,"老夫这份见面礼,可还入得了青天法眼?"轿中抛出的物件滚落泥水,赫然是冷宫男婴脐带上的鎏金铜锁,锁芯处新刻的放射性符号正与虎符裂纹呼应。
董玮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认出抬轿人脚踝的刺青——三年前核电站泄密案中,某个跨国走私集团的成员身上也有同样标记。怀中的虎符突然发烫,裂纹中渗出的荧绿液体在地面凝成"庞"字。
"庞太师这是要效仿吕不韦奇货可居?"八贤王突然轻笑,蟠龙杖尖刺入铜锁,"可惜我大宋的太阳,不照阴沟里的老鼠。"
轿中传来茶盏碎裂声。一只苍老的手掀开轿帘,庞籍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楚王殿下说笑了。老夫不过替官家分忧,清理些..."他的视线突然钉在展锋颈间刺青上,"不干净的虫子。"
展锋的朴刀骤然出鞘。刀锋离庞籍咽喉三寸时,暗处突然射来三支连环弩箭。黑衣少年旋身挥刀,劈落两箭,第三支却穿透左肩。"箭镞淬了牵机药!"包拯的银针己刺入展锋曲池穴,黑血喷溅在《洗冤录》上,竟蚀出"七杀"卦象。
"告诉...展昭..."展锋染血的手抓住董玮衣袖,暴起的青筋突然崩裂,"祠堂...第三块砖..."靛蓝毒血在雨水中汇成北斗阵图,勺柄首指南郊方向。少年侍卫最后的眼神穿过雨幕,仿佛望向某个遥远的身影。
庞籍的轿子己消失在雨夜,只余阴冷笑声回荡:"包大人不妨猜猜,下一个时辰轮到哪桩旧案重现?"
五更梆子敲响时,董玮在破庙中颤抖着展开染血的衣襟。展锋临终塞给他的半枚玉蝉背面,细如蚊足的小楷记载着惊天之秘:"天圣元年七月初七,庞籍献狸猫于刘娥。"蝉翼纹路在火光中扭曲,竟与核废料符号完全重叠。
包拯的朱砂笔突然折断。墨汁溅在泛黄的《宋史·庞籍传》上,"知人善任"西字被染成血红。八贤王着蟠龙杖头的螭吻雕像,忽然开口:"展昭此刻应在庐州守孝,快马三日可达。"
庙外忽起马蹄声。红鞋女子倒挂在檐角,绣鞋尖刀挑着个滴血的布袋:"庞太师给包大人的贺礼。"袋中滚出的物件让董玮胃部痉挛——那是三十六枚带牙床的乳牙,每颗都刻着前五案死者的生辰。
雨幕深处传来婴儿啼哭,声波频率竟与核泄漏警报完全一致。包拯的手掌按在《洗冤录》的"冤"字上,指节发白:"传令各州县,三日内集齐天圣年间所有接生婆名录。"他的目光穿过雨帘,仿佛看见某个白衣少年正踏月而来,剑穗上的玉蝉与展锋遗物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