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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许富贵的脸又是一阵红一阵白。那报复何大清的熊熊怒火，瞬间被更强大的、对丢脸和耻笑的恐惧给压了下去。
开除何大清？是！他恨不得立刻就让何大清滚蛋！
但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成为全厂的笑料？
许富贵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值吗？
不值！绝对不值！
为了弄走一个何大清，把自己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太不值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富贵缓缓地放下了僵在半空的手，眼神中的疯狂渐渐被阴鸷和不甘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杨副厂长可能投来的探寻目光。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转过身。
“何大清……你给老子等着……”他嘴里无声地诅咒着，脚步沉重，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如同一首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灰溜溜地离开了。
背影里，充满了无尽的憋屈和愤懑。
报复，可以慢慢来。但这个脸，他丢不起！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西点多，快要下班了。
后厨里忙碌了一天，此刻也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
何大清心里惦记着事儿，手脚也麻利起来。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边看似随意地在各个灶台、案板之间溜达。
“冰心的药可不便宜啊……”他心里盘算着，“上次买那点药材就花了不少，以后还得长期吃。光靠厂里这点死工资，紧巴巴的，不行，得想办法搞点外快。”
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还没完全处理完的食材上。今天厂里进了不少好东西，有鸡有鸭，还有些不错的边角料。
“嘿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就在这后厨，不利用利用资源，那不是傻吗？”
何大清打定了主意，动作也变得更有目的性。他瞅准一个没人注意的空档，手脚麻利地拿起几块成色不错的鸡胸肉，又顺手牵羊了几只鸭腿，还捎带了些零碎的好肉，动作娴熟地塞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布口袋里。
这布口袋是他平时用来装换洗衣物的，看着不起眼，容量却不小。
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就像是在整理自己的东西一样，丝毫看不出异样。
旁边的马小龙看到了，也只是低下头，假装忙着擦灶台，心里却对师傅这“顺手牵羊”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很快，下班的铃声响了。
何大清把装得鼓鼓囊囊的布口袋往肩上一甩，拍了拍手，招呼马小龙：“走了，小龙，下班！”
“哎！来了，师傅！”马小龙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后厨。到了轧钢厂的大门口，正好碰上门卫老王头在执勤。
“哟！何师傅，下班啦？”老王头叼着根烟，笑呵呵地打招呼。
“是啊，王哥，您辛苦！”何大清也笑着回应，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递过去，“抽根？”
“嘿，谢了！”老王头也不客气，接过来别在耳朵上，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何大清肩上那个明显沉甸甸的布口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摆摆手，“赶紧回吧，家里嫂子还等着呢！”
何大清心里门儿清，这老王头是个人精。
平时他没少给老王头塞点烟酒，或者从后厨带点残羹剩饭啥的，这点“人情世故”早就打点到位了。对于他这偶尔“外带”点东西的行为，老王头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得嘞！王哥您忙！”何大清大大方方地挥挥手，带着马小龙走出了厂门。
刚走出没多远，马小龙就快走两步，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何大清：“师……师傅，这个……您拿着。”
何大清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切得整整齐齐的五花肉，还有几根新鲜的黄瓜。
“嘿！你小子！”何大清眼睛一瞪，故意板起脸，“这才跟我学几天啊？好的不学，学这个？厂里的东西能随便拿吗？！”
马小龙被师傅训得有点脸红，低下头小声嘟囔：“我……我看您拿了，想着给师娘补补身子……”
看着徒弟这实诚又带着点小机灵的样子，何大清心里一暖，脸上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他抬手在马小龙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笑骂道：“你小子，还挺会来事儿！行了，下不为例啊！东西我收下了，算你小子有孝心！”
他麻利地把油纸包塞进自己的大布袋里，心里对这个徒弟越发满意了。
“师傅，您这是……去给师娘买药？”马小龙看着何大清布袋的方向，猜到了他的去向。
“嗯，”何大清点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情，“去同仁堂看看，给她再抓几副药。她这病啊，得好好养着。”
“师傅您对师娘真好。”马小龙看着何大清的背影，心里由衷地感慨。
他觉得自己的师傅虽然有时候看着吊儿郎当，爱占点小便宜，还喜欢捉弄人，但对家人，那是真没得说。既有本事，又有担当，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回家吧！”何大清挥挥手，“明天准时上班，别迟到！”
“知道了师傅！您慢走！”马小龙目送着何大清扛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朝着同仁堂的方向走去，心里越发觉得，拜何大清为师，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而何大清走在路上，感受着肩膀上沉甸甸的分量，心里也琢磨着：这马小龙，虽然看着愣了点，但人实诚，知道心疼师父师娘，是个好苗子，值得好好带带。这徒弟，没白收！
夕阳下，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步伐虽然不快，却透着一股子奔向目标的坚定。为了老婆的药，为了儿子的未来，这点“小动作”，算得了什么？生活嘛，就得自己想办法过得红火起来！
何大清扛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脚步轻快地朝着同仁堂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