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林素素再次将陈子骁的卧房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后,开始记录陈子骁的身体状况,研究那朵枯花上的毒。
然后对症下药,拟出一张清热解毒药方。
幸好她平日里有所防备,这些药物库房里都有,所以也不必出门,免得惹人起疑心。
只在库房里挑拣好后,煮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让陈子骁喝下。
他昨夜一夜未眠,午后喝了药便沉沉睡下。
睡前握着林素素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林素素只当他是吓着了,便说陪着他不会离开半步,他才安心。
晚膳后,林素素在众丫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明目张胆宿在陈子骁房里,早早熄了灯。
做好收尾工作准备离开的丫鬟们窃窃私语:“这个林素素什么来头,竟能让陈公子如此宠爱。”
“还能是什么来头?不就一个不知羞耻的丫鬟!”
“蝶儿到现在都被关在花房没回来吗?”
“是啊,饭都没回来吃。她就会借势欺人,打压我们,真是为蝶儿不平。”
实际上屋里两人都换了身衣裳,在丫鬟离开后,迅速跳窗而出。
林素素在前面带路,领着他到了后院废弃的小柴房。
木门“吱”的被推开,声音在这荒凉寂静的一角显得格外突兀,令人心惊。
屋内被捆着的蝶儿骤然惊醒,满面惊恐的盯着来人。
陈子骁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两个居高临下的高挑身影便出现在她视野里。
浓稠巨大影子被映在墙上,显得尤为骇人。
“额...呃呃呃......”
她挣扎着往后缩了缩,眼里的恐惧几乎溢出来,可见她不是训练有素的细作。
林素素提了一捆柴火放在陈子骁身后,“坐。”
又对被捆在角落里的蝶儿道:“切勿声张,我们只问你些事情,你如实回答便可。”
陈子骁回头看了眼那捆柴,乖巧的坐下,轻挑剑眉,声音无情慵懒:“问吧。”
林素素上前,将她的脱臼的下颌重新接上,为了预防她开口喊叫,她的手并没有拿开,而是掐住她的脖子威胁了一番。
“话中的真假关乎你的存亡,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
蝶儿泪流满面的点点头,算是彻底没了心气。
林素素松开她,双手负背围着她踱步,“毒是谁给你的?又是什么时候下的?后续是否还有接应?”
蝶儿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沙哑着嗓音弱弱道:“没有什么接应。”
“那日谢大人与陈公子在兰亭阁会客,奴婢在东风院侍弄花草,忽的有一个小侍女唤我去前厅帮忙搬东西。”
“奴婢不小心摔了个宝匣,打开后发现里头的珠宝己经有了划痕,那侍女说这是御赐之物,价值千金,哪里是奴婢赔的起的,说着就要抓奴婢去问罪!”
说着她己泣不成声。
“奴婢求她不要告发,她便要奴婢替她做一件事。”
“她给了奴婢一瓶“药水”,让奴婢想法子洒在陈公子的床榻上,可陈公子的房间不是谁都能进的,所以奴婢就去了趟花房,将药水洒在了林姑娘备好的那盆茉莉花上......”
林素素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竟是提前洒在那花上,搬进去的时候我竟没发现......”
这实在是她的疏忽。
眉头便皱了皱,很是懊恼。
陈子骁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想太多。
这本就是歹人的心思太狠毒,不关她的事。
“她没有说事成之后,在哪里与她会面么?”
蝶儿摇了摇头:“没有。”
“那她的穿着打扮如何?”
“穿着天蓝色的衣裙,生的还算清秀,左边眉尾还有一颗痣。”
林素素回头问陈子骁:“你见过这个女人么?”
陈子骁抿唇,道了声:“左不过都是宫里的人。”
“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些了,陈公子,奴婢知错了,求公子开恩,饶恕奴婢吧!”
蝶儿眼泪婆娑的求饶,只恨被捆住手脚,不然高低要在陈子骁面前磕个头破血流。
但陈子骁那双墨眸,冷的像一面深潭,没有任何的波澜与温度。
也没有要放生的慈悲。
他转头,将目光缓缓投向林素素,等待她的决策。
烛光明明灭灭,照的她的侧脸如殿宇里塑造的神像,既温柔悲悯,又理智无情。
她解开蝶儿身上的绳子,声音漠漠:“明日一早你便去街上为陈公子请位大夫,也算是将功折过。”
“还有今日之事,就说是在花房受罚,别说漏了嘴,否则......”
蝶儿感激涕零,“奴婢知道了。”拜了几拜后,急匆匆离去。
陈子骁将火折子盖紧收好,火光熄灭,这柴房里又陷入了寂静与灰暗,只有一点秋月在窗边点施舍一点苍苍的月色。
“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她?”
黑暗中传出陈子骁的声音。
林素素头颅微侧,看向他的方向。
陈子骁也是个聪明人,一拨就通。
他看透了林素素的心思,那般无情镇定的眼神,必然不会放她一条生路。
“她的性命有人捏着,死不过是早晚的事。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拿她做诱,探个虚实。”
轻柔的嗓音在黑暗中缓缓荡开,比平日里多了丝冷意。
“嗯?”陈子骁挑眉,颇有兴趣。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如果明日她上街后还能活着回来,说明她与那人还有来往接应,我们少不得要露出锋芒,将她除去。”
“如果明日她回不来,说明有人时时刻刻盯着将军府,盯着你的动向,迫切的想杀人灭口。”
陈子骁心下己经认定,是陈子骥想要他性命,故而没打算做这一层试探。
倒是林素素这个局外人,将事情看的更透彻。
“看不出来,你平日里没个正经,正经起来的却还有做幕后军师的潜质。”
他调侃道。
“军师?”
林素素手一伸:“这是另外的价钱。”
陈子骁拍响她的手心,哼哼一声。
而后攥紧她的手掌,将她带入怀中,一个纵跃便出破柴房,飞檐走壁疾驰而去。
“今夜还回我那,把明早的戏做全套。”陈子骁闻着她发上淡淡的香气,心思微动。
“行吧,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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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蝶儿就出门为陈子骁请大夫去了,一上午都没见人影。
晌午便有噩耗传来,说是在街上被受惊的马给撞了,马儿拉着重货压在她身上,当场没了气息。
官府的人己经去处理,赔了些钱给蝶儿的父母就此作罢。
林素素在书房研墨,扫了眼靠椅上坐着的人,扭头掩着口鼻,无比嫌弃的道:“一个丫头,死就死了,还来跟公子说什么,真是晦气。”
摆了摆手,就把丫鬟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