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陡然光芒大盛,青光照亮了管亥充满恶意与疯狂的眼睛。他用拂尘尾端指着我,像是介绍一件最得意的艺术品:“就让你这只井底之蛙,亲身体验一下,这万魂相融、颠倒乾坤、用生魂精魄‘铸’出来的——太平盛世!是何等滋味!”
“敕!”他口中猛地吐出如同惊雷的法音!
话音未落——
“吱——唧唧唧唧——!!!!” 祭台下玉蝉丛骤然爆发出超越想象的尖鸣!那不是普通的噪音!声浪凝成亿万把急旋的利刃,实质般撕开了猩红的雾瘴,在刹那间将我团团包裹的道袍撕裂如纸!嗤啦声中,血肉随之翻卷绽开!
噗嗤!噗嗤!噗嗤!
数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在皮肉上骤然绽开,滚烫的热血如同失控的泉眼,狂飙着喷射而出!猩红灼热的液体并非洒向地面——而是如祭祀的琼浆,狠狠泼洒在那些幽冷、坚硬、跃动着妖异鬼火的玉蝉身躯之上!剧痛几乎撕碎灵魂,视野浸满血红与泪翳。
更恐怖的是,“呼——!”决堤的黑色洪流猛然将我合围! 后方槐树林中追来的、先前被血色锁链短暂阻住那些蝉形黑影——如同翻涌的污浊潮水!无数黑影扭曲翻滚,每一只都具现出蠕动的、不断膨胀收缩的蝉蛹之躯, 而顶部却赫然嵌着一张张破碎的“面孔”——或麻木呆滞、或绝望哭嚎、或癫狂狞笑!无数针管状的暗色口器疯狂弹伸,如饥渴的吸血蛭虫,贪婪地刺向我汩汩流血的创口!
生死关头,我榨干了丹田、甚至抽干了骨髓本源的力量,尽数贯注于那片行将燃尽的遁甲符!
“嗡——!” 一声嘶哑如濒死青铜器的震鸣撕开凝固的空气。 金光回光返照般刺目爆发! 扭动的光束在虚空急遽编织,轰然凝成一面蚀刻着饕餮纹的青铜巨镜!暗金在锈迹间流淌,蒙尘的镜面在我靠近时骤变——无数人影在其中沉浮、交叠、消散: 樵夫、稚童、执戈的军士…残破、温热、活生生的烟火气几乎穿透冰凉的镜面,灼痛指尖!
“嘶——!” 镜光如寒潮冲刷,扑到最前端的人面蝉影厉声惨嚎!浓烟升腾,邪影如霜雪般熔退,瞬间裂开一道脆弱的间隙。
“哈哈哈哈!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祭台上管亥的笑声如同洪钟,震得洞穴瑟瑟发抖,将我的垂死挣扎衬得无比荒诞可笑。 他手中的拂尘如帝王权杖般擎天高举,狠狠搅动悬浮于玉玺之上的那道妖异青光!刹那间,整片猩红雾海疯狂倒旋,化作吞噬万物的巨大涡洞!
他的声音扭曲变形,浸透千万道尖锐的蝉鸣,化作刺穿灵魂的魔音,在血涡翻滚的地下魔窟、在每一颗被禁锢的魂魄深处隆隆作响:“你定疑惑!这玉蝉台如何瞒天过海?这虚妄盛世,怎令万魂甘堕?” 拂尘猛地搅动玉玺青光,搅动天地!
“皆因此物——!!!” 尘尾如审判之矛,首指那邪气缠绕的青光玉玺!管亥的面孔在妖冶光泽下扭曲如九幽恶鬼,一字一字,砸出他的无上天律:“帝王龙气!真龙之运!与吾太平大术——相!合!!”
“此乃‘无中生有’!‘虚实相易’!‘阴阳逆转’之——通天伟力!”
“魍魉!可为神佛!地狱!即是太平!!”
“此乃众生唯一解脱!入吾大教!蜕去凡尘腐朽皮囊!得享——万世蝉蜕极乐!!!”
管亥的狂笑与人面蝉的厉啸拧成一把烧红的烙铁,首插耳道!腥甜的铜锈气息混杂着漩涡中翻腾的污浊气流,窒息般涌入肺腑。 我踉跄着,用尽最后力气撑住那面轰鸣战栗的青铜古镜——触手是蛛网般蔓延开的冰冷裂纹,这由我精血与残余灵力燃尽化出的最后屏障,正在发出濒临极限的哀鸣!镜中光华明灭不定,如风中残烛, 那些浮现的人间烟火虚影,正被汹涌的猩红邪雾不断啃噬、撕裂、消散……脊椎深处传来灵力彻底枯竭带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视野被染成粘稠的血红,万事万物开始扭曲、溶解……舌尖被生生咬穿,铁锈味在口中炸开,凭借这刹那锐痛驱散了片刻黑暗!
我充血的眼睛死死聚焦在镜面深处那团摇曳的混沌微光——那不是光!是亿万苍生沉沦血海前最后一丝挣扎的气息,是我此刻唯一能握在手中的薪火! 管亥的宣告如同天罚在我颅顶炸响:“帝王龙气!真龙之运!……地狱!即是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