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密室的青铜穹顶撞出闷雷般的回响,狄仁杰的皂靴碾过满地碎玉。那些从星图裂缝中渗出的靛蓝汁液,正沿着地砖凹槽汇聚成河洛九宫图。他忽然屈膝,蜃鳞贴近东南巽位的裂痕——三道并行的爪印深及铜胎,边缘凝结的冰晶正映出终南山裂缝中的巨灵掌纹。
"这爪印间距..."沙陀忠的银针悬在拓印的宣纸上,"比寻常男子宽两寸七分,指节处有精钢护甲留下的压痕。"琉璃镜放大冰晶中的金属碎屑,"是渤海国进贡的玄铁,淬毒时混入了南诏蛇藤汁!"
尉迟真金的重刀劈开星图中央的青铜鼎,鼎腹暗藏的机括突然弹射。十二枚孔雀胆银针破空而至,钉入墙面时显出新罗文字:"荧惑犯紫微,周鼎当倾覆。"狄仁杰的剑尖挑起鼎内残灰,焦黑的骨片间突然滚出半枚玉珏——与他怀中残玉拼合的刹那,密室穹顶的三百颗夜明珠同时炸裂!
"装神弄鬼!"尉迟真金旋身挥刀斩落坠石。迸溅的玉屑中浮现金粉,在空中凝成章怀太子狩猎的虚影。那虚影手中的苗银匕首突然转向,首指狄仁杰咽喉!沙陀忠的药杵击碎幻象,坠落的匕首残片内侧,赫然刻着官窑特供的莲花暗纹。
五更梆子穿透石壁时,狄仁杰在鼎足裂缝发现团黏腻黑砂。蜃鳞冷光下,砂砾中的赤铁矿粉与金砂正组成碎叶城星图。"这些金砂的成色..."他碾碎砂团,"是永徽六年户部失窃的官银!"
沙陀忠突然拽住狄仁杰的袍角。琉璃镜映出某块碎玉上的血渍,凝固的纹路竟与武则天心口胎记如出一辙。尉迟真金的重刀劈开西侧暗门,成捆的《起居注》残卷倾泻而出,永徽六年七月的记载正在蛇毒中显形:"亥时三刻,太子献狐于感业寺,武氏观之泣下。"
"大人看这里!"沙陀忠的银针挑起残页夹层的丝帛。褪色的"受命于天"绣纹上,九尾狐爪痕刺破绸面,渗出终南山特有的紫茎藤汁。狄仁杰的瞳孔骤然收缩——二十年前那场感业寺大火,焚毁的正是裹着这方丝帛的襁褓!
密室突然震颤,青铜星图裂成两半。狄仁杰的蜃鳞映出地底暗河,三百具缠满藤蔓的浮尸正顺流而下。尉迟真金斩断某具尸体的铁链,掉出的鎏金腰牌刻着碎叶城守将的名讳,背面官窑莲花纹竟被毒液蚀出蛇灵图腾!
"这具尸体..."沙陀忠的银针探入腐烂的眼窝,"是三个月前暴毙的鸿胪寺少卿!"狄仁杰的剑尖挑开尸体衣襟,心口焦黑的掌纹让他指尖发颤——那五指的弧线,与密室爪印拓本完美契合。
暴雨突歇,月光透过裂隙洒在星图残骸上。狄仁杰的左袖突然无风自动,蜃鳞迸发的寒光中浮现袁天罡的虚影。那虚影手中的《推背图》残页飘落,第西十五象的谶语正在血泊中显形:"巨灵擎天处,凤血染黄沙。"
"狄卿可知,你才是最好的祭品?"武则天的声音突然自穹顶传来。女帝的虚影抚过星图裂痕,腕间银铃与藤蔓共鸣出《广陵散》的变调。狄仁杰的皂靴突然陷入地砖——机关触动的刹那,三百支淬毒弩箭自西面射来!
尉迟真金旋身挥刀成幕,金铁交鸣声中,狄仁杰的剑锋刺入星图震位。地面轰然塌陷,露出的暗室内,九尾白狐的尸身正被青铜锁链悬于半空。狐口衔着的明黄襁褓上,"受命于天"的绣纹己被蛇毒蚀成靛紫。
"这狐尸..."沙陀忠的琉璃镜映出腹腔刀口,"是章怀太子的猎狐短刀所伤!"尉迟真金的重刀劈开狐爪,掉出的玉匣内蜷缩着具婴尸——耳后三颗黑痣的位置,与武则天赏赐狄仁杰的玉佩纹样完全重合!
晨光刺破血雾时,密室暗格弹出血书。泛黄的纸页间,永徽六年国师手记正在自燃:"借狐胎换周鼎,以荧惑续唐祚..."灰烬中显出的莲花纹印鉴,与武则天密诏上的私玺分毫不差。狄仁杰的剑尖突然颤抖——那印鉴边缘的裂痕,竟与二十年前洛水案中沉船的青铜残片严丝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