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外的狂风卷着沙砾拍打城垛,狄仁杰逆着风解开染血的焦帛。月光穿透云层缝隙,照见帛上烧灼出的《推背图》残句:"金火相煎,凤折岐山。"沙陀忠突然踉跄撞上烽燧残壁,怀中药瓶滚落,药液渗入焦土竟燃起幽蓝火焰。
"当心!"尉迟真金横刀劈开扑面而来的火蛇。狄仁杰俯身嗅闻焦土,指尖沾起未燃尽的粉末:"是龟兹进贡的龙膏香,混着突厥人祭祀用的雪狼骨灰。"
三人摸到萨满祭坛时,子时更鼓正敲过三响。七具倒悬的狼尸在风中摇晃,血滴沿着青铜星盘纹路汇聚成河。沙陀忠用银针试探狼血:"血里掺了曼陀罗汁,能致幻..."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自燃。尉迟真金挥刀挑开鼎盖,窜出的蓝火在空中凝成凤凰虚影。狄仁杰甩出铁链缠住鼎耳,借力跃上祭坛,却在火光中瞥见鼎内壁刻着渤海国文字:"凤栖梧桐日,龙归沧海时。"
"大人看这个!"沙陀忠从灰烬里扒出半块鎏金甲片,边缘鱼尾纹与玉皇阁发现的鳞甲严丝合缝。尉迟真金用刀尖挑起甲片对着月光:"是渤海王室亲卫的护心镜。"
狄仁杰突然扯断祭坛幡旗,旗面撕裂处露出夹层的《臣轨》残页。纸页浸透狼血,显出暗藏的密文:"七月初七,天枢倒转。"他猛然想起锁龙台地宫里的北斗倒转阵,掌心被甲片割破的血滴在星盘上,竟使指针疯狂转动。
"小心地陷!"尉迟真金拽着狄仁杰滚下祭坛。原先站立处裂开丈宽地缝,十二尊青铜狼首人像破土而出,手中弯刀组成杀阵。沙陀忠将药粉撒向阵眼,青烟中响起机括卡死的刺耳声——狼首人关节处缠着的,正是玉皇阁纸扎天兵用的银丝。
狄仁杰劈开狼首胸腔,掉出的不是齿轮,而是刻着袁天罡印鉴的玉蝉。蝉翼在月光下显影:"李花开罢周室倾。"尉迟真金一脚踏碎玉蝉:"装神弄鬼!"却见碎片中升起靛色烟雾,凝成个戴道冠的人影。
"是太虚观的玄微子!"沙陀忠惊呼。那道士虚影突然开口,声音似从幽冥传来:"狄公可知,二十年前感业寺..."
惊雷炸响,虚影消散。狄仁杰攥紧半块护心镜,镜面倒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流。当年武后与先帝在感业寺的秘闻,竟与今日天火案纠缠不清。
五更时分,潼关戍卒送来急报:渤海国使团昨夜遇袭,正使房中留有带血的青铜卦签。狄仁杰着签文"泽火革",突然将卦签按在护心镜背面。鎏金纹路竟与卦象重合,拼出个"辰"字——与紫霄观铜镜裂纹如出一辙。
"去驿馆。"狄仁杰扯下祭坛狼首面具。途经关隘箭楼时,他忽然驻足——楼角风铃的晃动轨迹,竟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
渤海使团厢房内,血腥气混着龙涎香。尉迟真金掀开床榻暗格,掉出捆扎好的密信,火漆印着蛇灵图腾。沙陀忠验看正使尸体时突然低呼:"他后槽牙藏着蜡丸!"
狄仁杰捏碎蜡丸,展开的素绢上画着洛阳天枢模型,塔身标注十二处火点。当他把素绢对着烛光翻转,背面的突厥文字赫然是:"凤血浇灌处,龙气自东来。"
窗外骤起狼嚎,瓦片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尉迟真金破门而出,刀光映出来人腕间蛇形刺青——正是锁龙台地宫里的狼首人!狄仁杰甩出铁链缠住刺客脚踝,扯落的蒙面布下,竟是三日前暴毙的司天台书吏。
"药傀术!"沙陀忠用银针刺入尸体后颈,挑出半截靛蓝蛊虫,"有人在他死后操控尸身..."话音未落,书吏七窍突然喷出蓝火,将密信烧成灰烬。
晨光刺破云层时,狄仁杰独坐关楼。案头摆着护心镜碎片、青铜卦签与风铃残骸。当他把这三样东西按三才方位摆好,镜面突然折射出洛水倒流时的鬼面人虚影——那人腰间蹀躞带的纹路,竟与渤海正使的玉带扣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