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铅块，瞬间灌满了狄仁杰的西肢百骸！地脉之灵那覆盖着青黑巨鳞、缠绕着残余靛蓝电弧的恐怖龙爪，带着碾碎星辰的威势，撕裂了翻滚的雾海，朝着他渺小的身躯轰然拍下！罡风如刀，将他衣袍撕裂，皮肤上瞬间布满细密的血痕！空气被挤压、抽空，肺部如同火烧，连思维都在那纯粹的毁灭意志下近乎凝固！
左臂逆鳞处的灼痛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那己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濒临爆裂的、被同源力量疯狂撕扯的绝望！逆鳞疯狂搏动，皮肤下的靛蓝血管如同燃烧的熔岩管道，那半幅《洛神赋图》的虚影在识海中剧烈震荡，几乎要彻底溃散！深渊巨爪投下的阴影，己将他完全吞噬！
“大人——！！！”尉迟真金和沙陀忠目眦尽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灭顶之灾降临！
千钧一发！就在龙爪即将触及狄仁杰头顶的刹那，异变陡生！
狄仁杰怀中，那枚因强行催动而光芒黯淡、布满裂纹的“影”字令牌残片，竟在龙爪毁灭性的威压下，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嗡鸣！紧接着，他左臂那濒临崩溃的逆鳞，仿佛被这最后的共鸣所引动，内部积蓄的所有力量——那源自远古龙气的、属于“钥匙”本身的、以及狄仁杰自身不屈意志所强行糅合的力量——不再试图对抗或逃离，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猛地向内……坍缩！
嗡——！
一股无形的、奇异的波动以狄仁杰左臂逆鳞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这波动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种……**共鸣与安抚**！一种超越了痛苦与毁灭、源自同根同源血脉深处的、带着悲悯与理解的呼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毁天灭地的龙爪，在距离狄仁杰头顶不足三尺的空中，猛地停滞！
地脉之灵那燃烧着无边怨恨与痛苦的靛蓝魂火“眼眸”，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看”向了狄仁杰左臂上那枚剧烈搏动、散发着微弱却纯粹同源气息的逆鳞！狂暴的毁灭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茫然与震动！
它感受到了！
感受到那逆鳞之中，不仅蕴含着与它同源的龙腥地气，更蕴含着眼前这个渺小人类，在绝境之中爆发出的、并非恐惧与屈服，而是试图理解、沟通、甚至……悲悯其无尽痛苦与囚禁的意志！还有那令牌残片最后一声微弱的共鸣，仿佛在诉说着它自身也是被利用、被禁锢的可怜工具！
嗷……呜……
一声低沉悠长、充满了无尽沧桑、疲惫与解脱意味的龙吟，取代了之前的暴虐咆哮，从地脉之灵的巨口中缓缓发出。这声音不再震耳欲聋，却仿佛穿透了时空，回荡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巨大的龙爪缓缓收回。捆缚在它肢体上的最后一点断裂锁链残骸，在它轻微的动作下化为齑粉。它那庞大无匹的身躯，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微微低伏，巨大的、燃烧着魂火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狄仁杰，以及他左臂上那枚与之共鸣的逆鳞。
洞窟内毁天灭地的能量乱流奇迹般地平息下来。翻滚的靛蓝雾海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流淌，汇聚在地脉之灵的周身。
“它……它停下了？”沙陀忠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挣扎着坐起。
尉迟真金也挣扎着拄刀站起，浑身浴血，警惕地盯着那庞然大物，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震撼。
狄仁杰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左臂的灼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心灵相通感。他抬起头，迎向地脉之灵那巨大的“眼眸”，在那燃烧的靛蓝魂火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片被囚禁了万载星河的孤独与渴望。
“你……自由了。”狄仁杰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己注定的结局。
地脉之灵巨大的头颅微微一点，仿佛听懂了狄仁杰的话语。它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狄仁杰左臂的逆鳞，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感激，有释然，也有一丝……淡淡的眷恋？随即，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靛蓝色光辉！光辉越来越盛，照亮了整个残破的洞窟！
在众人震撼的注视下，地脉之灵那青黑色的鳞甲逐渐变得透明，庞大的身躯如同融化的冰川，化作无数点闪烁着星光的靛蓝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逆流的星河，不再狂暴，不再充满毁灭，而是带着一种回归本源、重获自由的欢欣与宁静，缓缓上升，穿透了崩裂的洞窟穹顶，没入了上方无尽的岩层与大地之中！
轰隆隆……
伴随着光点的消散，整个终南山地脉深处传来一阵深沉而平和的震动。那并非毁灭的震颤，而像是大地母亲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洞窟内残余的靛蓝雾气迅速消散，被一种清新、充满生机的泥土气息取代。那些闪烁着邪异光芒的符文、汲取能量的光柱，彻底熄灭、崩解。龙台祭坛上翻滚的液态龙元池迅速干涸、凝固，中心的靛蓝晶核“啪”地一声碎裂，化为齑粉。
束缚与囚禁，烟消云散。地脉龙元，重归天地。
“归……归天了？”尉迟真金张大了嘴，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沙陀忠挣扎着爬到狄仁杰身边，检查他的伤势，眼中充满了敬畏：“大人……您……您与它……”
狄仁杰疲惫地摇摇头，目光却投向了祭坛另一侧。
影主，或者说章怀太子的替身，在刚才地脉之灵爆发反噬和狄仁杰引动逆鳞共鸣的双重冲击下，早己被震飞，重重砸在冰冷的青铜壁上。他脸上的青铜鬼面碎裂大半，露出下面那张酷似章怀太子、却布满靛蓝色龟裂纹路的脸。此刻，他气息奄奄，身上的靛蓝色经络如同枯萎的藤蔓，黯淡无光。权杖顶端的“影”字令牌彻底粉碎。
“嗬……嗬……”替身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狄仁杰，“没……没想到……李贤殿下……二十年心血……竟……竟毁于……一枚……变数的……鳞片……”他的目光落在狄仁杰的左臂上，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困惑。“你……到底……是谁……”
狄仁杰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左臂逆鳞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仿佛在回应对方的疑问，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我是狄仁杰。”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大唐的狄仁杰。”
替身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他身体表面的靛蓝纹路如同燃尽的余烬，迅速化为飞灰。整个身躯，连同那破碎的权杖，在众人眼前，如同沙堡般崩塌、风化，只留下一地灰白色的尘埃，以及……尘埃中一枚小巧的、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残片，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篆字：
“辰”
“辰？”沙陀忠捡起残片，“又是序列？‘甲、乙、辰’……这‘影’组织，究竟有多少层级？”
狄仁杰接过残片，入手冰凉。他环顾这满目疮痍、却己重归平静的洞窟。锁链的残骸、崩解的祭坛、婴尸的灰烬（在龙元消散时一同化去）、还有那“辰”字令牌……一切的线索，似乎都随着地脉之灵的归去和影主替身的湮灭而中断。
但真的结束了吗？
章怀太子李贤的“宏愿”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主谋？“影”组织的真正核心“甲”是谁？那枚融入自己体内的“龙逆鳞”从何而来？永徽五年洛水畔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左臂逆鳞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星光闪烁般的温润感，仿佛在呼应着回归天地、散作星海的地脉龙元。狄仁杰抬头，望向洞窟穹顶那被地脉之灵离去时洞穿的巨大裂口。裂口之外，是终南山深邃的夜空。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其中一片星域的光芒似乎格外璀璨，隐约构成了一幅……模糊的宫殿轮廓？那轮廓，竟与神都洛阳的紫微宫有几分神似！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煌煌天威的星光，似乎从那星宫轮廓中垂落，若有若无地指向了狄仁杰的方向。
沙陀忠也顺着狄仁杰的目光望去，琉璃镜无意间扫过那片星域，镜片上瞬间映照出无数细密流转的星辰符文，其核心处，三个古老的篆字一闪而逝：
“神龙殿”
狄仁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神龙殿！那是则天女帝登基称帝、改元“神龙”之前，于洛阳宫城新建的核心宫殿！亦是如今女帝处理朝政、举行大典的所在！
星辰异象，竟指向神都宫阙？是巧合？还是……新的阴谋，己然在最高处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