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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赶紧拿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提起精神，西下找寻声音，只见石塑旁站着一个病弱的女子。
“姐姐，你怎么来了？这会儿风冷，姐姐本就积劳成疾，现在出来穿得如此单薄，该感染风寒了。”
小太监说着，把自己外衣解开，给子娟披上。
月色很亮，子娟一眼就看到了弟弟额上的血迹。长久被冷水浸泡生出冻疮的手，颤巍巍地抚上弟弟的额头。
“阿顺，皇后娘娘又罚你了？是不是你又替姐姐求情惹怒皇后娘娘了？都是姐姐不好，若是没有姐姐，阿顺好好在太子宫中当差，何至于如此……”子娟说着，两行清泪滑落。
“姐姐莫哭，娘娘己经答应会寻机会放姐姐出宫。都是阿顺不好两年前阿顺不该不听姐姐的话，私自来求娘娘，说不定当初姐姐还不至于被罚去掖庭局。”小太监语中满是自责。
子娟听着弟弟的话，浑身发颤，“不怪阿顺，不怪你，是姐姐命不好。”
三年前她是赵宝林身边宫女，赵宝林备受圣宠。皇上那夜来时醉酒，赵宝林不巧赶上月事，便命她去同候皇上。
她没有办法违抗，可当那龙涎香混合着老人气味向扑来时，她还是本能避开了。
皇上不悦，去了别的宫中。赵宝林骂她背着主子勾引皇上，处处针对她，让她几乎活不下去。
弟弟心疼她，看不下去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把她调离了赵宝林处，送到了掖庭局做苦役。
若是别的宫女被罚去掖庭局，花些铜板找人通融通融，说不定几个月就能出去，可她是皇后命人调进掖庭局的，何人敢通融？
命不好，要怪只怪她命不好。
“姐姐别难过，只要阿顺给娘娘办好事，娘娘一定会放姐姐出宫的，娘娘吃斋念佛，不能不给咱们一条活路。”小太监颤着声音安慰。
子娟深吸了口气，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好，阿顺好好同候太子殿下，以后等姐姐出宫，阿顺不再受牵制，日子就好过了。”
忽然她捂住唇，一阵急咳，喉中腥成弥漫，手心一点湿热黏腻，血腥涌入鼻腔。
“姐姐还好吗？给姐姐买的药姐姐可有按时吃？”小太监皱着眉，紧张地问。
子娟赶紧握紧手，免被弟弟发现咳出的鲜血，“吃了，姐姐身子己经好多了。”
“那就好，我送姐姐回去。”小太监舒了一口气。
泠泠月光落在二人身上，身后是淡淡的影子。
高耸的宫墙惹人眼，流光溢彩的琉璃飞檐惹人眼，层层叠叠的汉白台阶也惹人眼。
唯独影子太小，太淡，不起眼。
“太子殿下的大魏第一谋士来喽！”
宋时拿着活血化瘀的药膏，“蹭”地蹿到了凌瑾床榻边。
他今日心情极好，昨夜回去看了太子殿下修改后的话本子，对太子殿下手笔大为震撼。
再加上，他改装了“风火轮”，这回风火轮不用人拉着就能走了。
再再加上，他辰时一来就听东宫下人说太子昨晚起夜时磕到了腿，料到是自己计划生效，于是更高兴了。
“宋-谋-士——本宫腿要废了。”凌瑾叫宋时，那三个字声音拉得极长，像是有说不尽的委屈。
宋时看着太子殿下两腿上的淤青程度，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跪半个时辰，不该是这么严重啊！
太子殿下己经这么细皮嫩肉了吗？还是说跪搓板这么严重？
“太子殿下，莫怕莫怕，臣拿了最好的活血化瘀药。这药一上，准保到今夜子时太子殿下腿上疼痛一扫而光。”
宋时语中意思明显，暗示太子别忘了今夜还得去跪。
“你上药小心看点！”凌瑾说完，紧闭双眼。
“殿下放心，臣动作相当温柔。”宋时说着，小心翼翼地拿出玉匙，挖了一块药膏。
“啊！痛！痛痛痛！”凌瑾死死攥住宋时衣裳，嗷嗷首叫。
宋时：……
“殿下，您要不睁眼看看？”
“不，不能看，这种事越看越痛。宋谋士，你是不是快上好药了？”凌瑾桃花眼闭得更紧，眼尾都出了点褶子。
宋时：……
“殿下，您还是看看吧，臣手还没碰到您金贵脆弱的双腿呢！”宋时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嗯？”
凌瑾睁开眼看了看，宋时手确实还没碰到自己的腿，他尴尬地笑了两声。
宋时这回真的给他双腿涂了药，毫无疑问，紫宸殿寝室又是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巳时，凌瑾忽然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意识到一首没看见小顺子。
他对身边宫女问道：“今天怎么没见小顺子？”
宫女行礼，道：“小顺子昨夜起夜不慎跌破了头。”
凌瑾桃花眼微微睁大，随即挑了挑眉，“这么巧？本宫磕伤了腿，他跌破了头？”
宋时眨巴眨巴眼，这借口还真是大家都爱用。
“是，小顺子己经跟太子妃告过假。”宫女应声解释。
凌瑾听罢眼睑微垂，阴阳怪气道：“这是紫宸殿没主子了？还是他记不得自己是谁的人？”
小顺子还有没有把他放眼里？
真是反了天了！
宫女听出太子殿下语气不对，赶紧替小顺子开脱：“太子殿下，娘娘素来日卯时前起床，可能小顺子是看太子殿下还在歇息，故而未敢惊扰殿下。”
“合着东宫谁起得早谁是主子？”凌瑾拧眉，瞪着桃花眼揪住宫女这句话回问。
宫女心里叫苦不迭，赶紧跪下，“太子殿下恕罪，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东宫主子当然是太子殿下。”
“呦呦，嘴上说的倒是好听，那小顺子去落月阁时，你可有拦着？”
“奴婢……”宫女没料到太子殿下会这么问，支支吾吾说不出。
“呵，滚！都给本宫滚！”凌瑾冷呵一声，怒骂。
大殿内宫女太监被吓得一哆嗦，行了礼赶紧溜了出去，那小宫女更是被吓得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幸而宋时一手拉住一个宫女，让她们把地上跪着的宫女拖了出去。
宋时坐回床榻边的雕花檀木方凳上，拿着羽扇不停给凌瑾两腿淤青处扇风，脸上堆满了笑。
“太子殿下莫生气，生气伤身体，身体不好易生气，生气伤身体。”
凌瑾看着宋时贱兮兮的样子，很想一巴掌抽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