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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瑾回过神来，下意识屏住呼吸，唯恐凌遥光醒过来看到他跪在她面前，那自己多没面子！
好在轻咳两声后，凌遥光没有什么要醒来的迹象，只是一只手从被子里出来了。
凌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他不敢看凌遥光的脸，怕她架不住自己英俊潇洒犀利的目光，被看醒了。
于是转而去看那只露在被子外的手。
那是被自己咬过的手，他后悔当初没有咬重一点。
忽然，凌瑾又想到，不知凌遥光小时候有没有用那只手蹭过鼻涕，她这么容易患风寒，小时候难保没用那只手蹭过鼻涕。
他咧了咧嘴，有些嫌弃地继续看。
手如柔夷，肤如凝脂。
怎么会有人手长得这样真如《诗》中所说？
“咳咳咳……”榻上人又咳了几声。
凌瑾赶紧避开目光，好在凌遥光这次也未醒来。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凌遥光脸架不住自己英俊潇洒犀利的目光，她的手也架不住自己英俊潇洒犀利的目光。
凌瑾不敢再去看凌遥光，只能再抬头看月亮，这一看才发现，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他竟然没注意到！
太亏了，明晚能不能不跪了，就当今晚把明晚的提前跪出来了？
凌瑾想起来，膝盖又疼又麻。他扶住床沿，才勉强站起来，活动了活动两腿。
等缓好了，他从地上抄起玉搓板，悄悄往外门外走。
忽然，他想到什么，就当是大发慈悲一次吧。
虽然他感觉今晚不冷，但凌遥光身子本来就凉，万一因为睡觉时一只手没有盖好被子又伤寒了呢？还不得自己来送药？
毕竟还要利用她，老是生病武功该变差了，到时候还怎么利用？
凌瑾这样想着，脚尖点地，迈着极轻的步子来到床边，然后俯身撩开轻纱床幔，用食指与拇指指甲边掐起来一点被角，慢慢扯动，首到把凌遥光露在外面那只手盖住。
他从凌遥光卧房出来，飞也似地逃回了紫宸殿，躺在榻上时还大口喘着气。
玉檀香味本有安神舒缓的作用，凌瑾在给凌遥光盖被子时猛吸了一口，却觉得哪儿有什么安神作用，分明叫人心乱如麻。
落月阁，凌遥光把整个身子都埋进了被子中，枕着手臂，浓烈的香气随着凌瑾离开渐渐淡了。
他这是……在认错吗？
原谅？不原谅？
他为什么要等自己睡了才来认错？
凌遥光睡着时，嘴角勾着极浅极浅的弧度。
凤仪宫中，佛像前的三支香己经快燃到尽头。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太监跪在皇后面前，楚岚听完他的话，手中捻着的佛珠一顿。
“你是说，太子妃近来女扮男装总是去宋府？还写策论给宋焕江看？”她凤眸微微睁大，好奇逐渐变浓。
“是，奴才虽在紫宸殿服侍太子殿下，但这几日亲眼见到宋谋士在太子殿下面前夸太子妃有经世之才，而且宋大学士收太子妃为门生，还亲自批改太子妃所写策论。”小太监道。
“女扮男装？宋焕江门生？”楚岚身子向后倾了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她问道：“太子妃女扮男装时所用何名？”
小太监听到问话，神色一紧，犹豫片刻，仔细回想后道：“娘娘恕罪，奴才也不知，太子殿下说赐名云明，但宋谋士说叫……佑民。”
“嗯，本宫知道了。”楚岚手中佛珠缓缓捻着。
小太监仍跪在地上身子微颤，半天没有动，楚岚拧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还不走干什么？一身鸟屎味，熏死本宫了！”
小太监连忙磕了三个头，额头触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娘娘，奴才……奴才斗胆，想求娘娘开恩。
奴才姐姐名叫子娟，两年前被赵宝林罚去掖庭局，每日没日没夜地干活，身子骨越来越差。奴才求娘娘网开一面，早些放姐姐出宫。”
“子娟？”楚岚像是在回想这个名字，随即轻蔑地瞥了一眼小太监，“出宫？本宫记得你姐姐不过十九，先太后立下规矩，宫女不到二十五不准出宫，除非……是被裹着草席抬出去。”
小太监瞳孔微缩，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娘娘，这……这可是您答应奴才的，奴才……”
他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你替本宫办事，本宫何时亏待过你？你姐姐只不过是赵宝林身边一个低贱宫女，还妄想爬上龙榻。要不是本宫，那个狐媚子还有去掖庭局的日子？两年前早被乱棍打死了。”皇后眸中闪过寒光，语中尽是威胁。
小太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眼中盈聚着泪光，他低低抽泣一声，赶紧又用袖子抹干净眼眶溢出的泪。
“娘娘，奴才求娘娘给姐姐换个职务。奴才这辈子、下辈子都愿意给娘娘当牛做马，奴才就是娘那的一条狗。娘娘是女菩萨转世，求娘娘发发善心……”小太监一个接一个磕着头，地上眼见一块血迹。
楚岚看着那块血迹，闭上双眼，片刻又缓缓睁开，“罢了，本宫吃斋念佛三载，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只要你肯听命本宫，本宫寻个机会，放你姐姐提前出宫。”
这句话于小太监而言，如行在漫漫长夜中的一点鬼火，哪怕心里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但还是给了他一线希望。
他赶紧磕头道谢。
“还不把地上收拾干净，脏了本宫的眼。”楚岚语气和缓。
“奴才遵命。”
小太监说着，用衣袖擦地上的血迹，忽然听到楚岚喉中发出声响，手下动作一顿，惶恐地抬头看。
“一条狗，还敢用身上那脏破布清理本宫地面？”楚岚半眯凤眸，极不满地看着。
小太监愣了一愣，看着地上的血迹，他趴跪下去，唇贴着地面，一点一点把地上殷红的血，清理了干净。
寒气逼人，风如冷芒刺骨。
“阿顺？阿顺？”
凤仪宫外，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