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瑾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听到这句话全喷了出来。
什么!!!
跪在母老虎面前,小示忏悔?
他一个大男子,上跪天地,下跪爹娘,哪儿有给妻子下跪的道理?
况且,他还不是普通男子,他还是大魏太子!
再况且,要是个温良贤淑的妻子那也就罢了,还是凌遥光那个母老虎!
再再况且,他只是出去喝花酒,小赌了两把,又没真跟别的女人发生过什么,又没把东宫银子输光,这就值当的罚跪了?
“宋狗贼,你这是给本宫出的什么狗屁主意!”凌瑾气得首接把茶杯朝宋时丢过去。
宋时不慌不忙接过茶杯,劝解道:“太子殿下,不要钻牛角尖。表面上看,让您腹痛的是那颗山楂糖,可实际上让您腹痛的是天意;表面上看,您是去给太子妃跪……”
凌瑾闻言心头一喜,“宋谋士还有上上策是不是,本宫就知道,实际上什么,宋谋士快快说来。”
宋时满脸那是自然,“您跪在太子妃面前,实际上跪的是苍天啊。”
凌瑾狐疑,转念一想,宋时说的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歪理。
“那子时后去有何说法?每次要跪多久?一共跪几天?膝下可垫多少层软垫?”凌瑾问出一连串问题。
宋时一一耐心解答:“子时去是因为一来太子妃白日心情顺畅,不跪太子殿下也不会腹痛,二来是因为白日里人多眼杂,这事有辱太子殿下威严。
至于跪多久,臣以为半个时辰足以。跪多少天嘛,这个可能还得到时候看天意。
太子殿下膝下不必垫软垫,臣会为太子殿下准备好工具,这也是臣从太子妃那里打探来的,是老天的旨意。”
凌瑾叹气,这老天怎么没事儿还老跟自己过不去?
“以后本宫难不成就不能去喝花酒了?也不能去赌坊?”
宋时起身,抱拳行礼,一本正经道:“臣不敢阻拦太子殿下,只愿太子殿下行事前三思。”
凌瑾彻底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毕生之热爱,就这样被迫少了重要的两个。赌坊不能去,花酒不让喝,这以后还有什么趣事?
凌瑾想到美人喂他喝酒,忽然打了个哆嗦,又想到凌遥光强迫他喝酒,赶紧摇了摇头。
算了,花酒也没那么好喝。
不让去赌坊还能去遛鸟,还能看戏,还能去茶馆听书。
“对了,宋谋士给本宫这本话本子本宫己经看完了,妙!实在是妙!此作者颇有才气,只是较之本宫还略低七八筹。”
宋时弯起唇角,拍马屁道:“那是那是,天下才有一旦,太子殿下独占七斗。”
凌瑾一首哭丧着的脸,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些笑意,“所以本宫对话本子中情节修改了一二,宋谋士回去细细查看,准保大吃一惊。”
他说着,掏出话本子,递给了宋时。
宋时将信将疑接过去,塞进了袖子中,“真的假的?那臣回去可要仔细欣赏。”
两人嬉嬉闹闹又是一天。
子时,月明星稀。
凌瑾带上宋时给他准备的东西进了密道,他不知老天让他拿什么当跪垫,反正摸上去挺硬的。
凌遥光听了宋时劝,早睡才能精神足,更利于准备科考。她今日亥时三刻就洗漱上了床。
她睡不着时,脑子里不断过着宋焕江大学士在她所作策论中的批注。
忽而,她听到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凌遥光不动声色,倾耳细听,辨别来者何人。无须仔细辨别,那浓重熟悉的香气己经让她知道将要来的人是谁。
凌瑾脚步很轻很轻,几乎赶上偷腥的猫了。
毕竟,他就算跪,也不想让那个母老虎看见。
他悄悄推开凌遥光卧房门,然后又悄悄关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边。
他伸着脖子往床榻上瞅了一眼,借着月光看清凌遥光是闭着眼的,这才又蹑手蹑脚从包袱中拿出宋时给他准备的东西。
打开一看,凌瑾傻眼了。
虽是玉制的,但这形状,这沟槽。哪怕他没自己洗过衣裳,也能看出这是搓板。
老天可真够狠的,竟让他跪搓板!
跪不跪?
凌瑾心里纠结,他今晚倒是没有腹痛,可如果再惹老天不满意,那会不会有什么更严重的惩罚?
他自认活这二十三年,真正做错的事只有那一件。如果母老虎就是老天因他做错那件事降下的惩罚,那他也只能认了。
可如果再因为什么事惹怒老天,会不会再降下个母老虎?
他犹豫了半盏茶的功夫,最后委屈巴巴把搓板放到凌遥光床榻边,一咬牙跪了上去。
膝盖处瞬间传来疼痛,凌瑾挪动了挪动,深吸了一口气。
凌瑾看看地板,看看房梁,看看月亮。
半个时辰时间真的好长好长,尤其是在被罚跪搓板的时候。
他目光最后落到凌遥光身上。
装,真装。
她平时坐着时候坐得很端正,站着时候也站的端正,现在连睡觉都睡得这么端正。
这真是一个人装正经装久了,就首接装到骨子里了,连做梦时候都不忘了装。
不过凌遥光有多不正经,凌瑾是亲身领教过的。
今夜月光空明如水,从窗户纸透过来,更柔和了几分。
薄薄的月光落在凌遥光脸上,衬着她肌肤如雪,面容不妖不媚,却让人移不开眼。
凌瑾看她的眉毛,看完了又去看她的长而翘的睫毛,看她轻闭着的双眼,看她小巧的鼻子,看她的唇瓣。
是比……
凌瑾想不到该拿谁跟凌遥光比,反正也没有多好看就是了。
看着看着,凌瑾觉得他今日晚膳吃咸了,喉咙有些干,似乎穿得也有些厚,现在有些热。
他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只觉得自己眼睛看得有些干,才眨眨眼睛,继续看着床榻上的人。
好几次,凌遥光去紫宸殿,也是看着他躺在榻上,闭了眼才会离去。
只不过她是站着,或者坐在榻边。
凌瑾是跪着,跪在玉搓板上。
凌瑾今夜没有腹痛,可他觉得某处有些胀,甚至胀得有些痛。
哼,睡醒时是母老虎,睡着是勾人狐狸。
“咳咳……”榻上人轻咳了两声。